西出陽跑到保衛處,看見四名保安端坐在各自的座位上,保安甲的下巴貼著一塊紗布。西出陽問衛國呢?你們把衛國關到哪裏去了?四名保安相互看了一眼,沒有誰回答西出陽。西出陽說一定是出事了,衛國的房門和窗戶緊閉著,馮塵的母親在他門口罵了大半天都沒有把門罵開。保安乙說我們已經把他放了,天差不多亮的時候他才從我們這裏出去。西出陽說他會不會自殺?保安乙說不會吧,我們隻叫他按了一個手印,他連手都沒有洗,就走了。西出陽說你們還是去看看吧。
保安乙和保安丙跟著西出陽來到衛國的房門前。紅歌就像看見了救星,說盼星星盼月亮,終於把你們給盼來了。你們把他叫出來,讓我扇他一巴掌,就一巴掌,否則我就站在這裏直到把他罵死。保安丙推開紅歌,拍了幾下衛國的門板,大叫幾聲衛國。屋子裏沒有聲音。保安丙解下皮帶上的警棍,對著門框上的氣窗來了一下,玻璃嘩啦嘩啦地掉下來。保安乙雙腳往上一跳,兩手抓住門上方的橫條,做了一個引體向上,頭部從氣窗伸進去。他看見裏麵擺著一張床,床上鋪著淩亂的床單,旁邊一個銻桶、一個皮箱、一個衣櫃、一個書桌、一把滕椅、一張小圓桌、四張折疊椅,就是沒有人。他搖搖頭,雙手一鬆,身體落地,說他不在裏麵,除非他睡到床鋪底下。他會睡到床鋪下嗎?他是什麼職稱?西出陽說副高。保安乙說那他不可能睡到床鋪底下。我們沒有逼供,他怎麼會不見了呢?也許他出去喝酒去了。你叫什麼名字?
西出陽。
保安乙說有什麼情況隨時向我們彙報。
一連兩天,西出陽都在注意衛國的宿舍。一切跡象表明,衛國不在宿舍裏。到了第三天下午,西出陽發現一股濃煙從保安敲碎的氣窗裏冒出來。西出陽一口氣跑上四樓,雙手扒到氣窗上。他看見屋子裏除了煙霧還是煙霧,一個模糊的身影正在煙霧裏燒信件。西出陽說衛國,你千萬別想不開,你千萬別把那些論文燒了,別把研究宇宙飛船的資料燒了。衛國隻管低頭燒信,沒有抬頭看扒在氣窗上的西出陽。西出陽扒了一會兒,手臂一鬆掉到走廊上。他甩甩手,休息一會兒,又重新扒上去。如此反複幾次,煙霧愈來愈濃,那個模糊的衛國已經被濃煙緊緊地包裹。西出陽踢了幾下門板。門開處,一股嗆鼻的氣味衝出來。衛國的身子搖晃一下,勉強靠在門框上。西出陽發現衛國的臉瘦了一圈,像脫了一層殼。西出陽說原來你真的在裏麵?他們沒有看見你,你是不是睡在床鋪底下?衛國用舌頭舔舔嘴唇,說水。西出陽把耳朵貼到衛國的嘴上,說什麼?你說什麼?衛國說我要辭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