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如何,已經無法追究是誰先不懷好意,陳安和袁世凱兩人之間終究起了隔閡,不複昔日之協調了。
北京政府一改往日從來不理會甘肅事務的作風,忽然對實際是名不正言不順的北方軍政府指手畫腳起來,甚至多次直接發電報給甘肅新疆兩省的地方政府,要求執行或這或那的命令。
甘肅還好,從布政司到道府州縣以下,基本上都換上了北方集團自己培養或是親近北方軍政府的人手,根本不理會北京政府的指令。
但是新疆就差點亂套了,隻有被搶占了的哈密一帶堅決服從北方軍政府的指令,其他地方或多或少都有了陽奉陰違之心。倒是楊增新負責的新疆布政司,堅定地站在了北方軍政府這邊,總算使局勢沒有惡化。
陳安一怒之下,下令截斷新疆和甘肅兩省與北京的有線電報往來,在蘭州的軍法署總部設立北方軍政府電報司,所有兩省的有線電報必須經過電報司接轉,才能送抵對方收報地。
隻要是北京政府發過來指令兩省地方政府的電報,電報司一律直接截停,不再下傳。而兩省地方政府發給北京的電報,立即被監聽破譯,一旦發現問題,情報署介入追蹤調查。
這一招釜底抽薪之計頓時讓北京政府沒了脾氣,難道還要派人前去煽動聯絡不成?
這場暗戰才打了幾天也就停息了,因為袁大總統有了大動作,陳安非常識趣地第一個表示讚同。伸手不打笑臉人,袁世凱冷哼幾句後,暫時放過了找陳安麻煩的想法。
民國三年五月初,袁世凱大總統公布《中華民國約法》,廢止《臨時約法》,擴大總統權限,改責任內閣製為總統製,同時撤消國務院,設政事堂於總統府。
此時,國內剛經曆了二次革命,國民黨勢力全敗,孫中山支持的白朗起義又在陝甘被擊潰,北洋勢力正是如日中天的時候,其他的政黨團體在高壓下奄奄一息,根本無力阻止袁世凱大總統權力欲望的進一步擴張。
陳安的率先表態,讓國內各政治勢力大吃一驚,什麼時候北方軍政府準備涉入關內事務了?當然這隻是細枝末節而已,很快,陸陸續續有省份和政治勢力通電表示支持袁大總統的新約法了。
沒有聽到反對聲音的袁世凱,誌得意滿之時,忽然作出一個驚世駭俗的舉動。新成立代行立法權的參政院,堂而皇之地通過了一個《總統選舉法》,規定總統任期改為十年,連選連任無限製,而且繼任人由現任總統推薦,也無限製。
舉世嘩然。
辛亥革命後所建立的民主製度,包括《臨時約法》,國會等等,被袁世凱全部破壞,除了一塊民國的空招牌,就沒有剩下什麼了。
國內反對意見不斷湧現,報紙上更是罵成一片。
就連陳安看到這些消息,第一個反應就是,袁世凱準備廢除民國,要當皇帝了嗎?
可惜沒有實際政治對手進行抗衡,肆無忌憚的北京政府鎮壓動作很快,一手揮舞著新出爐的大洋大肆收買,一手對幾個刺頭的報社和作家進行強行關閉和通緝。
沒有實力對抗政府的仁人誌士,被迫紛紛逃奔海外避禍。頃刻之間,國內風向馬上一變,呈現一片紅紅火火的阿諛奉承之勢,大有和諧共建烏托邦的美好氣氛。
但是一向不介入關內事務的甘肅,馬上給陳安捅了大簍子。
新一期的北方日報忽然刊登一篇文章,對北京政府這種倒行逆施行為表示了不滿,但更主要的是強烈批判陳安這種為虎作倀的行為,隱晦指出過分綏靖隻會對權力攫奪推波助瀾,最終造成不可控的惡劣後果。
國內能看到北方日報的人都對這個作者和編輯,悄悄豎起了大拇指,更是捏了一把汗。北京政府明顯惱羞成怒了。
雖然這篇報道已經留了很多餘地,但是在全國江山一片紅的氣氛下,更是顯得如此突兀。北京政府馬上發電報很是嗬斥陳安一通,毫不客氣地指出,可以讓北京派出緝偵人員協助處理。
倒是甘肅境內的茶樓酒肆一陣叫好聲。得益於北方日報曆來的強勢,這邊對酒後茶餘放得寬,老百姓都知道除了不要演講蠱惑人心,也不要講那些忌諱的事情,其他事情隨便說說是沒人管你的。
可惜這些叫好聲,都是為報社敢於表示對北京政府不滿而叫好。北方軍政府的行為卻是被老百姓幾言幾語剖析後,反而認為是當前最恰當的行為,有所為又有所不為嗎,很多人隱約知道北方軍剛付出慘重代價,狠狠教訓了一頓北洋軍。
作者知曉後估計要氣急了,明顯是兩個標準對待同一事物嗎。
隻是明眼人都知道,最起碼有幾個人要倒大黴了,也不知道要被判幾年鐵路苦役了。彭英甲的布政司執政理念相當寬鬆,隻要不是窮凶惡極,基本上都不會判死刑,而且要判準定是做鐵路苦役,甘肅人都知道了。嗯,這也是得益於北方日報連續幾年的宣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