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遠的歐洲大陸,延綿不絕的戰壕伸向不知名的遠方,到處都是斷落或一簇簇的鐵絲網,或者說更多的是無盡的彈坑和煙火熏染的塵土,也許還有懶得收拾的殘肢斷臂零零碎碎。
一臉胡渣的董振堂,隨手拋掉手上的MP18衝鋒槍,毫無形象地就這麼仰天趴在掩體的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有些傻笑般地呼喝著。
旁邊順手遞來一支香煙,董振堂接過了左近一位衣衫筆挺卻同樣幹脆躺在地上的美軍少校的香煙,掏出打火機點燃,美美地吸了一口。
“少校,你這幅樣子,不怕司令官訓斥嗎?”董振堂大笑著對少校說。
死命抽了幾口,少校無所謂地說,“怕什麼,你看看大家,都瘋了,還多我一個?”
掩體裏的接線員得到允許,已經大聲嚷嚷地衝出去了。
很快,戰壕裏響起了一陣喧嘩。
接著,這股喧嘩越來越響,直到整條戰線都發出了無盡的歡呼。數不清的鋼盔被興奮地軍人拋上了半空,甚至有不少膽子大的美軍士兵,直接衝出了戰壕,高舉雙手在狂奔,在狂呼。多少軍人的眼中流下了難以抑製的熱淚。
德國宣布戰敗了。
這場漫長的戰爭終於結束了。
透過掩體的原木間隙,董振堂依稀看到了幾十架斯帕德戰鬥機呼嘯著衝過戰線的上空,在空中就這麼舞起來歡快的舞步。
看著那些戰鬥機發了春似的空中瘋狂賣弄,董振堂笑著罵了一句,“該死的,絕對又是杜保銘親自帶隊上去了。”心中卻流淌著一股暖暖的感覺。
狂歡徹夜未停。
對麵的德軍戰壕裏沒有絲毫動作,隻是呆呆地看著協約國的軍人在狂歡,想必已經充斥著哀傷悲觀的氣氛了。德軍指揮官幾乎是同時,接到了上級要求立即向當麵協約國軍隊無條件投降的命令。
“我們已經戰敗了。”德軍前線指揮官有些麻木地說了一句,手上的話筒無力的跌落在泥濘的戰壕裏,兩行熱淚慢慢地湧出在這些堅毅的軍人臉上。
所有的德軍官兵無語沉默了,雖然已經早有預計,但是當這個殘酷的結果終於來臨時,絕望悲傷還是無可抑製地湧上了心頭。
德軍的前線機場上,普勒斯喬中校呆呆地坐在自己的信天翁戰鬥機裏,原本是這麼熟悉的操縱杆如今是無比的冰涼,無比的沉重,重的似乎自己已經推不動一點點距離。地勤人員已經散去了,普勒斯喬中校和飛機孤零零地趴在機場跑道起點,這架飛機估計永遠不能再升空為自己的祖國作戰了。
“男兒流血不流淚,隻因未到傷心處。”普勒斯喬中校心底忽然湧出一句曾經待過的中國古詩句,終於忍不住低聲哭泣起來。未幾,擦幹眼淚的普勒斯喬中校從信天翁戰鬥機上艱難地爬了下來,將自己的鐵十字勳章從衣領上摘了下來,狠狠的親吻了一下,有些寂寞地小心放進自己的口袋,蹣跚地離開了自己心愛的飛機。
幾天後,協約國的軍方高層舉行龐大的慶祝酒會。董振堂和杜保銘不過是校級軍官,而且又是附屬於美國遠征軍,自然沒有資格參與。但是在北方軍特遣隊總部,此時卻是一片肅穆。
除了執勤軍士,所有北方軍特遣隊官兵都沒有休假,在呼嘯而過的寒風中站得筆直。人手並不多的特遣隊官兵,圍城了幾個方塊隊形,靜靜的看著前麵簡陋的祭台。
祭台上,三束粗大的香火在散發出嫋嫋青煙,後麵是北方軍歐洲特遣隊戰死官兵之靈位以及數百個木盒裝的骨灰。
半年時間的征戰,北方軍特遣隊傷亡慘重,尤以直接擔負作戰任務的空軍部隊更是損失了超過一半戰鬥機飛行員。
在中國從來沒有正經打過空戰的北方軍戰鬥機部隊,咋一出現在歐戰這個空中煉獄走廊中,起初階段被訓練有素的德軍飛行精英們打得落花流水,差點就全軍覆沒了。所幸杜保銘堅持內線作戰的方針,大多數飛行員順利降落在了自己地盤上,僥幸逃脫死難。
美國人財大氣粗,隻要北方軍堅持戰鬥,法國工廠生產的斯帕德戰鬥機就源源不斷供應給杜保銘。
北方軍大本營連續補充了五批戰鬥機飛行員,將自己的正式飛行員幾乎都送到了歐洲戰場,本部隻留下剛畢業甚至還沒有畢業的飛行員駕駛運輸機和轟炸機,這才勉強保持了特遣隊二十個戰鬥機中隊的戰鬥力。
完全是用人命填出來的戰鬥力。
董振堂帶領的陸軍特遣人員也沒有含糊,除了確保自己前線機場的安全和防空外,還抽出以軍官為主的觀摩團直接下到了美軍一線戰鬥部隊,甚至操起武器和美軍士兵在戰壕裏苦戰連日。
這也不可避免地產生了不少人員傷亡。
董振堂和杜保銘等高級軍官站在隊伍的最前頭,有些恍惚地看著那個祭台,放佛看到了當初同船而來的那些弟兄們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