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城裏原本詭譎難辨的東三省議會聯合會議,就這麼無比荒唐的草草結束了。
也許是覺得會上的笑話還沒有看過癮,楊宇霆秘密安排一批傻乎乎的議員,居然在閉會之後,再次舉著東三省大義的名義,湧入奉天大帥府,向哭笑不得的張輔臣遞交所謂公推文書,懇請張輔臣立即就任東三省保安總司令。
張輔臣直接當成了燙手毛芋,堅決不肯收下這份該死的公推文書,唯恐避之不及。
眼見兩方開始僵持起來,逗留在現場看了一會熱鬧的陳安順手招來大帥府的仆役,嘀咕了幾句。很快,少帥張學良的正式老婆於鳳至趕到會客廳,冷著臉,出麵幫著輔臣叔,從目瞪口呆的來客手上接過了那份公推文書。
既然奉天已成定局,山海關那邊原本阻礙少帥回奉的因素,一夜之間就煙消雲散了。
幾天後,化了妝秘密乘坐火車輾轉回到奉天城的張學良,身邊隻有一名中年人和兩三名貼身侍衛。剛進大帥府,總覺得一路上欠了中年人相助之情的張學良,才驚訝地發現這個人情白欠了。
這個時候,奉天城裏已經一切複歸平靜,所有人都在等待少帥回歸。
發覺自己隻不過畫蛇添足之後,中年人很不好意思,就立即向張學良請辭。但是畢竟十幾日患難共下來,張學良對他已經非常信任,自然堅決不許了。
“輔臣叔,陳安叔,這位是張群。這幾日來,多虧他幫我出謀劃策,才穩住了第一、第二軍,和順利回到奉天城。”趕緊向大家介紹那位中年人,張學良有些尷尬,這裏他的輩分最低了。
“張群?南方革命黨的張群!”張輔臣又不是笨蛋,很快就想起了張群的真實身份。
張群微笑著點了點頭。
陳安也笑了起來,“如果把在驛館的吳子玉的代表也叫起來,是不是中國的幾大軍閥要在這裏搞碰麵會了?”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又過了幾日,張學良正式就任奉天軍務督辦,正式開始接手安國軍的大小事務。隻是楊宇霆一夥人依然不是很甘心,故意搗亂,拖延召開再一次的東三省議會聯合會議,以正式敲定東三省保安總司令一職。
幾經交涉無果後,張學良終於對楊宇霆、常蔭槐等安國軍元老倚老賣老的作風起了惡念,這個惡念一起,殺心就生了。
六月下旬,奉天內外的形勢都緩和下來,關內的第一、第二軍,錦州的第三軍,吉林的第四軍都重新倒向了少帥。在張輔臣的主持下,老帥張雨亭的死訊正式公布,開始發喪。
偵緝人員的追查也終於有了初步的結果。
看到那一疊的情況資料,雖然在很多地方還有諸多“需進一步確認”的標示,但是與會的十幾位安國軍高官,加上被特地邀請參會的陳安和虎子,都足以確認老帥的被炸肯定是日本人幹的。
看著上頭紅著眼睛的少帥,張輔臣首先開口,“不用再查下去了,肯定是日本人幹的。”
楊宇霆剛好可以發泄一下前段時間的鬱悶,反正本來就對日本人不順眼,“通知各部隊吧,我們要為老帥複仇。”
仍然是老好人的張景惠有些疑慮地提醒,“日本關東軍的戰鬥力,根本不是我們可以媲美的,打得過打不過需要慎重考慮呀。”
陳安沒有發言,心裏卻在不斷地盤算。
按照情報署的掌握,安國軍編成有步兵混成旅二十五個,騎兵旅六個,另有炮兵十個團左右,加上各省的省防旅,足有近二十六七萬人的兵力。即使在關內的第一、第二兩個軍十萬人是安國軍主力部隊,留在關外的至少還有十六七萬人。
而日本關東軍,僅有駐守大連的不滿編第二師團,以及沿著鐵路線布置的六個守備大隊,估計總兵力不過二萬多人,在兵力上根本不是安國軍的對手。即使在朝鮮的日本駐朝鮮軍立即增援,也最多隻能增援兩個師團三四萬人罷了。
況且日軍至今也沒有在一線部隊中裝備坦克和裝甲車,至少關東軍是沒有裝備的。而安國軍的奉天兵工廠,不僅可以自己就近生產迫擊炮和迫擊炮彈,甚至已經擁有技術力量修複那些老舊的雷諾FT-17輕型坦克。無論是火力,還是裝甲上,都是安國軍占據優勢。
隻要張學良硬下心來,借著為父報仇的名義,敢動真格,敢打硬仗,還是有希望徹底殲滅在遼東半島的日本關東軍,陳安眯著眼想了很多。
可是接下來的話語讓陳安大吃一驚。
張學良開口了,聲音有些沙啞,“不用爭了,我們是打不過日本人的。當年俄國人都打輸了,何況我們弱小的東三省。我早已請張群代為交涉,張群畢業於日本軍校,東京人脈很廣。日本人看了案卷後,都是大為震怒,表示這是關東軍極個別基層軍官的膽大妄為。他們向張群承諾,必盡快將凶手查出來,並交給我們繩之於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