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老師都流下了眼淚。這實在是無可爭論的事理了。隻有一點,能不能最後勸說章校長舍棄圖書,也跟大家一道走呢?否則,留下他一個人和一車書,又將是何結局哩?
“您?……校長!您呢?”
三位教員不約而同地哭聲說著。
“我?我現在就把校務會議的記錄本拿來,請諸位先生簽字!”
他似乎胸有成竹,根本不容商量,立刻走回車廂去拿記錄本……
“別動!”獨眼龍的槍口突然對準了章樹人的前胸,大聲威嚇:“你們誰要動一動,我先槍斃他!”
三位教員不敢動,就連手握斧頭的李長辛也不敢動了。他們知道獨眼龍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鬼。特別是今天,在這混亂已極的東江小站,獨眼龍的同夥已經槍殺十幾個人了。何況那些護兵、馬弁正在鄰近車廂裏殺人哩!……
與此同時,賣假藥的夫妻領著另外兩名人販子已跳進悶罐車廂裏去捆人。他們拿著匕首和麻繩,凶神般地吼叫著,將餘思燕、李思穗這兩個最小的女孩子捆了下來……悶罐車廂裏發生了一場搏鬥。男學生被打傷了。沒在車廂裏的男學生也和老師們一樣,不敢動……許濟又被扔了下來,一條麻繩簡直把她捆成了個粽子。
章樹人並不怕死--可是死了也無濟於事,打死了我,獨眼龍的手槍又會對準別的教員!看著女學生一個個被捆綁下車,他氣得渾身哆嗦,一時也沒想出個應對的辦法來。
最後是年齡較大的哈玉和劉菊淡被推下車來。劉菊淡滿頭是血,腦袋象折斷了頸椎骨似的耷拉著,顯然被打昏了,由假姚夫妻架著胳臂才勉強邁步。哈玉肯定極力廝拚過,也頂數她最可憐,上衣被扯掉了,光著膀子,雙手反綁在背後……
章樹人心如刀剜,大吼一聲撲向了獨眼龍的手槍!他對著章校長開槍了,不響,再打還是不響……彼此怔了一下,獨眼龍回身就跑。就在這刹那之間,李長辛的斧頭和男教員的扁擔沒頭沒臉地劈將過來!假姚夫妻和那兩名人販子全都挨了幾家夥,夾尾巴狗似的逃散了。
“救救我吧!”
被獨眼龍折磨得渾身是病的萍萍從車廂底下爬了出來。原來是她偷偷地卸掉了獨眼龍的手槍子彈。“我把隊長的子彈扔到水田裏了,他饒不了我,非打死我不可!校長,你說過,老師忘不了自己的學生。您就收下我吧,救我一命吧!”
“當然,當然!萍萍你快上車,跟同學們在一塊。也是你救了我呀!”章校長急促地說著。
“譚汝英,就是那個譚老板娘子,韓隊長已經解掉了她腳上的鐵絲子,把她帶到那邊客車車廂裏去啦。”
“好啦,你快上車裏躲起來!咱不管那個譚汝英。”
女孩子們全都躲進了悶罐車廂。李長辛手握斧頭把守著大鐵門……可是,惡棍們的威脅並沒解除呀,獨眼龍手裏還有槍,他可以向馬弁們要子彈,或者糾集幾個同夥回來報複。
“聽我指揮!”山東大漢李長辛果斷地發號施令了。他的主意簡單明了,又合情合理:章校長年歲最大,到車廂裏去給女孩子們治傷,然後從裏邊上門栓,再從外邊鎖上大鐵門--這悶罐車廂的鐵皮外殼,獨眼龍的手槍打不透!其餘的男教員和男學生,都拿上扁擔棍棒、斧頭菜刀,跟著我李長辛“撤退”到百步以外土牆後邊去,監視動靜--要是人販子撬鎖砸門,到了危急關頭,就冷不防地打他一個反衝鋒!打死一個夠本兒,劈他兩個賺一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