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江俯首看去,見竇瑛與左將軍兩兩對峙,左將軍明顯有些氣虛,方才叫戰的氣勢儼然已經不見了一半。再看杜寧,依舊是氣定神閑的把玩著方才射箭的長弓,不見絲毫緊張的情緒。
久江好奇的問道:“殿下為何要答應讓竇將軍親自迎戰?萬一對方下次派出的人更是厲害,我們這邊…”該如何是好……
杜寧知道久江在擔心什麼,他收起長弓轉頭解釋道:“兩軍交戰,這第一血,最為重要,尤其是在這敵眾我寡的局勢下,若是首次交手便輸了,勢必軍心渙散,到時對方大可不費吹灰之力的攻破城門,相反,若是勝了,定會使我軍士氣高漲,也許能以少勝多也說不定。竇將軍身經百戰,又武藝高強,對方軍中,能勝過他者,保證不出三人,我們首次便派竇將軍出戰,一則可以混淆對方,讓他們懷疑我們這邊還有更厲害的人物沒有現身,不敢再貿然派人出戰!二則,這也是竇將軍與我所做的一個承諾。”說到承諾,杜寧笑而不語。
再觀久江,他已然清楚了竇瑛應戰的原因,至於那“承諾”二字,卻被他自動忽視了去,既然杜寧不願說清楚,那便是他不方便知道的事情,而他,原本也並非是那種好事之人。
杜寧讚賞的瞄了瞄見好就收的久江,默默稱讚起竇瑛來:一手帶起來的兩個小將,久江與魏祁琛,雖各有千秋,卻都懂得察言觀色,審時度勢,假以時日,這兩人必成大器!而竇瑛方才也已向他表明立場!早先,他已經任命竇瑛為總兵,所以竇瑛理應可以全權指揮這場戰役,再無需經過他這個外來的監軍!而方才竇瑛卻仍然多此一舉的向他請戰,除了有意臣服,還能有什麼意思,那一番動作,不過是給了他一個承諾。”杜寧望著城下將左將軍死死壓製的竇瑛,不由自主的彎起了嘴角。
“蓉兒,這次,我們賺大了。”
再看城下的戰局,竇瑛雙手交叉,不停變換彎月刀的方向,一個大輪轉朝對麵馬上的左將軍揮去,左將軍眼看躲避不及,長槍一豎想要格擋下來,誰知竇瑛那招看似平常,力道卻大得出奇,左將軍招架不住硬生生被那一擊撞的飛下馬去,長槍也斷成兩節。
左將軍掙紮著坐起來,將雙手舉至麵前,隻見自己虎口已有裂痕,雙手發麻顫抖不已,想要握拳卻發現絲毫力氣都應不上。就在他驚魂未定之際,驚覺自己頭頂有陰影籠罩,慌忙抬首,瞬間瞳孔劇烈收縮!
伴隨著阮正雄遠遠傳來的狂暴咆哮,一個人頭緩緩地滾落到竇瑛的馬蹄下。竇瑛冰冷的眼神朝驚愕不已的阮正雄看去,嘴邊泛起嗜殺的笑容,叫阮正雄驚起一身冷汗。
城樓上也是靜寂半晌,湘城的守城將士都屏住呼吸不敢發出一聲,仿佛不敢相信這場首捷這麼輕鬆便得來了,直到看見竇瑛的彎月刀尖兒,將那顆死不瞑目的頭顱挑起來扛到肩上,眾人才反應過來大喝出聲:“竇將軍!竇將軍!”
整齊的叫喊聲音伴著長矛墜地的節奏,猛烈的抨擊著阮正雄等人的心,阮忠雄額間青筋暴起,大怒一聲:“竇瑛!”喊著便已經策馬朝著剛剛勒馬回返的竇瑛駛去。而竇瑛此時耳邊被眾人的歡呼聲所擾,根本聽不見阮正雄殺意正濃的嘶吼。
久江驚呼一聲,還未有所反應,隻見杜寧已從他身後的箭壟裏抽出一支羽箭,拉弓朝那疾駛的一人一馬奔來的方向瞄準,鬆開手,箭已離弦。
阮正雄突然預感不妙,慌忙勒馬,箭羽擦著阮正雄的馬頸而落,直直插入地上。阮正雄憤恨的抬頭,卻見杜寧已不見了方才的溫文爾雅,眉目冷徹,目不轉睛的盯著他,竟叫他生出了退卻的畏懼。
兩人一上一下僵持許久,杜寧率先開口,話卻是說給已經發覺不對,停下來回看的竇瑛聽的,他道:“竇將軍,既已打完,又豈有不向對方主帥請辭的道理呢,這下好了,惹得人家主帥不滿,親自前來向你問罪了。”
竇瑛自然明白阮正雄是追來做什麼的,看向對方的眼神越發的銳利,轉而卻又變的嘲諷十足。隻見竇瑛將挑著左將軍人頭的彎月刀尖一揚,左將軍的人頭便被高高拋棄,最後竟穩穩的掛在了城門的牌匾上。那淩亂的發絲勾住棱角,隨著風起,不斷左右搖晃,被斬斷的切口處,隱隱有新鮮的血液滴落下來,與黃土接壤、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