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麵易容術祖規:學此易容術之人必要承玉麵十三娘之名,複其業五年為基。
這規矩看似霸道不近人情,卻是此易容術至今得以保全且無人參破的根本,是曆來身為玉麵十三娘之人最大的護身符。
對海棠是如此,對她師父亦是如此。
所以關於易容術,並不是海棠不願意教程遠程,而是不能教!
一旦程遠程成了她的傳人,那就意味著他必須是下一代的玉麵十三娘!
姑且不說其他,單行竊五年以上這點,海棠便不可能輕易鬆口,偷東西本就屬下三濫的勾當,她怎能將程遠程往火坑裏推呢!
盜聖又如何?追其本源依舊是賊!
當年若不是身不由己,她亦不會承此身份!
早在海棠去年出師之時,她便決定,若非萬不得已,終生不收弟子,哪怕成為師門的千古罪人,她也決計不想再有人重蹈她的覆轍……
在此之前的數千個日夜裏,海棠掙紮在無窮無盡的陌生麵孔之中,曾幾度迷失自己,忘了以前的身世,甚至記不得她姓甚名誰。
師父告訴她,她心有業障,複使她極度排斥自己的所作所為,甚至否認自己的身份,而她所學的易容術正是業障生根發芽的開始。
久而久之,就連海棠腦海中對娘親的印象都隨著她換上一張張陌生的麵具後,逐漸化成了泡沫。
直至去年,師父自縊而亡,臨終前將那顆相思鈴置於她麵前。
師父說:“當年我救了你,可也害了你。”
那顆鈴鐺驀然滑落,叮當作響,一如之前那般清脆。
漸漸的她想起了自己的身世,也想起了她是如何變成了玉麵十三娘。
她娘親叫紅菱,曾是江南名憐。
“海棠,你爹他是個堂堂正正的君子,所以即使我們再窮、再苦,你都不可以做偷東西這種事情,你知道嗎?”
“海棠,你又去大街上偷人家錢了是不是!娘告訴過你多少次,娘就是病死,也不會用你偷來的錢去看大夫!”
“海棠,娘顧不了你了,等我走後,你帶著那顆相思鈴到管先生曾帶你去過的齊王府找你爹,告訴他,紅菱這一輩子,沒有辜負他,也沒有給他留下半分汙點。”
……
娘,我去過齊王府了,但是我找不到爹,那裏空蕩蕩的,隻剩下了荒涼。
爹是不是不要我了?
不然,他為什麼這麼多年都不曾去找過我們…
難道真的隻是你說的,因為相隔遙遠嗎?
那為什麼我們明明已經千裏迢迢的來到了闕都,卻依然見不到他?
為什麼,你又不肯跟我一起去呢?
娘,爹真的是堂堂正正、沒有半分汙點的君子嗎?
我真的有爹嗎?
若有的話,當年,他為什麼…要拋棄我們啊…
娘,我就快要餓死了…所以,能不能…就一次…就偷一次可好?隻要偷一次,我就能活下去了…
我隻是想要活下去而已。
……
海棠遍體鱗傷的躲在城隍廟中瑟瑟發抖,就著滿臉淚水將手裏的饅頭吞進肚子裏。
這次她沒有那麼幸運的逃掉,抓住她的小販將她踩在地上,罵她狗雜種,對她拳打腳踢沒有半分手軟。
饅頭髒了,可終於是她的了…
狗雜種嗎?
也許是吧。
……
“痛嗎?可想吃飽飯?”
“那跟我走吧,我保證,從今以後你偷東西再也不會被人抓到。”
“我叫玉麵十三娘,便是你的師父,你叫什麼名字?”
“海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