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名狀——無題
夜半三更,何人不走尋常路,偏要翻得梁上做君子?小窗倚欄杆,不添燭火二三。聞冰上雪見輕,乃看枯石傍積潭,怪山,怪山。素來良辰美景盞邀月,日正頭,隻待氤氳起。
——風弄
弄堂寫完最後一筆,提氣,收袖,雙手將紙掂起,通篇檢查了兩個來回,已覺無誤後便將它隨手放在了一進門的桌麵上,靜候墨幹。
少時,墨未幹,卻等來了人。
弄堂禮貌的笑笑,卻沒有起身,放下手中因無聊執起的兩株草藥,平靜的朝來人問候:“殿下別來無恙?”
“好說好說。”
杜寧也不客氣,徑自坐在了離門口最近的地方,垂眼便見那張正在晾曬的短詞,順手拿了起來。
弄堂掃了一眼杜寧的動作,埋首斟了兩杯茶。
杜寧今天會來,他一點都不意外,畢竟昨日海棠沒有回來。
那首詞雖寥寥幾行,可弄堂卻將海棠的身份與發現暗室密道的經過全數交代的清清楚楚。
叫杜寧不禁又暗讚了他一句玲瓏心思。
杜寧像模像樣的將紙原封放回桌上,笑道:“這小楷字相較其他有些纖細,像是自成一派,可筆畫轉折間略微生硬,該是成體不久,孤倒是覺得若是按弄堂以往的習慣來寫,想必效果會更好些。”
弄堂不慢不慌,將一杯茶穩穩地放到杜寧跟前,坦然道:“弄堂的字就是如此,隻不過我這一身經脈過於嬌氣了,等些時日,下筆該是會有所好轉。”
“哦?竟是斷了經脈嗎?”
杜寧單手摸著下巴,暗中忖道:怪不得蘇黎多方打探都無功而返,原來“弄堂”這個名字竟是後來才有的麼。
他皺眉:經脈斷了…難不成是仇殺嗎?
如今大難不死,更名改姓,可是想學鳳凰浴火,再度重生?。
“嗬。”
杜寧輕笑:也是,名字都不要了,還要那字體做什麼?
思及至此,他稍作同情道:“如今看你的傷已是大好了。”
“嗯,殿下這裏清淨,於弄堂養傷,實屬受益多多。”
“噗!”
杜寧被茶嗆了一道,嗓子火辣辣的,沒好氣的朝弄堂睨去,腹中埋怨:孤剛才真是被豬油糊了心才想要同情你!不就是說你字體青澀嘛!要不要這麼狠毒的往老子傷口上撒鹽?
清淨!清淨!清淨你個鬼啊!哪個太子會以自己的東宮清淨為榮啊!堂堂七尺男兒這麼記仇你真的不會覺得慚愧嗎?
弄堂見杜寧失態,不動聲色的勾了勾唇:“殿下慢些。”
杜寧吃了啞巴虧,索性茶也不喝了,反正他今天來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再待下去也沒什麼意思。
他覦向桌上那張幹透了的短詞,眯了眯眼睛,眉心一動便開始表演起他睜著眼說瞎話的本事。
“哎呀,孤剛才不幸失態竟打濕了弄堂的筆墨,罪過罪過!”
弄堂聞言淡淡的掃了掃那張幹得不能再幹的宣紙,深深地看了杜寧一眼,保持謙遜的語氣回應:“區區消遣,殿下不用放在心上。”
“那怎麼能行!”杜寧突然拔高了音調,企圖阻止弄堂出言客套。
隻見他短暫思索後,煞有其事的道:“這樣吧,我家蓉兒的書法尚可端得上台麵,我把你方才寫的這首詞拿回去叫她從新謄寫一份給你,也算是彌補孤的過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