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壯的事情還真的被彩霞猜中了,而且程度要比她想象的嚴重多了。雅雯拒絕了二壯想要兒子的想法兒,二壯並沒有死心。起初是不厭其煩地吹枕邊風,說什麼沒兒子老高家就斷了香火,老了沒人管之類的,再加上農村兒一些“絕戶”淒慘的現身說法,曉之以理,動之以情,想以此打動雅雯。哪知雅雯也認死理兒,說在城裏有閨女就是比有兒子強,不用操持蓋房說媳婦兒,咋鼓動也不答應!二壯一計不成,又生一計,效仿當年思琪對付小海的法子,在雅雯吃的避孕藥上做了手腳,沒想到雅雯吃藥後有反應,改用避孕套了。二壯又在避孕套上紮窟窿眼兒,無奈雅雯警惕性極高,每次事後都要仔細檢查,發現有問題馬上采取補救措施。二壯又說戴套兒不舒服,雅雯幹脆就去醫院上了節育環兒,二壯再也無計可施了,陰謀始終沒有得逞。
計劃一再落空,可二壯仍然賊心不死。進了服裝廠以後,手頭兒寬綽多了,開始琢磨花錢買個小子,托人弄臉到鄰近的十裏八村去打聽,轉悠了一遭連個影兒都沒有。後來有人點撥他,現在地都分到各戶去種了,誰家有小子也不舍得撒手,要踅摸小子除非去山裏頭,有養不活的興許送人。再有就是私孩子,那得跟老娘婆搭好幫,保不齊以後孩子的爹媽找上門兒來。二壯想來想去還是算了,別去找那個麻煩。
二壯倒插門去了高家,滿倉兩口子認定他還是老張家的後,特別是大壯一直續不上弦,三壯連生了仨丫頭之後,老兩口兒把傳宗接代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二壯身上。老媽甚至想讓二壯給雅雯捎個話兒,生了小子要是看不了,可以送回錢家莊她給養著,不用雅雯擱手兒。這話兒二壯哪敢捎啊,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兒,老太太想孫子真是想瘋了!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二壯從大夥兒的言談話語中,似乎悟出點兒什麼。他想到過去農村兒有借種一說,就是男方不能生育的兩口子,為了傳宗接代,找來兄弟或者年輕的光棍兒跟女的同房,借種懷孕。二壯心想,如果有人願意,我何嚐不可借個肚子生孩子呢,等生下來交給雅雯撫養,就說是撿來的。這樣,既解開了雅雯不想生的死結兒,又有了兒子,而且還是自己的骨血,豈不是一舉兩得!二壯一火心地想要個兒子,什麼人倫道德、什麼禮義廉恥,全然不顧了。
天底下沒有不透風的牆。二壯跟女工瞎搭咕的事兒,在廠子裏哄哄動了,因為二壯的身份特殊,又礙不著別人啥事兒,大家也就睜隻眼閉隻眼,裝作看不見。
事有湊巧,那天在財務科當會計的思琪,去城裏辦貸款手續,回來的路上汽車出了點兒毛病,快到家時天已經大黑了。借著汽車的燈光,思琪看見二壯騎著摩托車一閃而過,後座上好像還坐著個女的。思琪問司機,“剛才過去的是二壯嗎?”司機嘿嘿一笑沒言聲兒。思琪急了,“我問你話呢?”司機說,“你還是回家問小海吧。”
思琪是樹智四舅第一批招進廠裏的,當時考慮她是老高中生,像會計這麼重要的崗位,一定要交給自家人。再有就是看她家裏也挺困難的,四舅想幫幫她。思琪起初還有些猶豫,怕家裏人去多了有閑話,也怕自個兒不能勝任。四舅聽了哈哈大笑,自家的廠子當然要用自家人,用別人我還不放心呢!滿囤也攛掇思琪去上班,孩子都交給他帶。幾年下來,小海他倆的收入挺可觀的,滿囤把家料理得也挺好。
思琪進門時,倆孩子正在吃晚飯,滿囤和小海還在等她。思琪胡亂扒拉兩口飯,就去檢查倆孩子的家庭作業,小海幫著滿囤收拾桌子,刷鍋洗碗。不大工夫,作業檢查完了,倆孩子去到爺爺屋裏玩兒。
“說,二壯到底是咋回事兒?”小海剛進屋,屁股還沒挨著炕沿,思琪一臉嚴肅地問道。
“啥咋回事兒?你說啥呢?二壯的事兒你問他去呀,我哪兒知道啊!”小海一臉無辜地說。
“你想包庇他是不?我懷疑你跟他就是一夥兒的!臭不要臉!說,你是不是外麵也有人了?”思琪拿話詐他。
“你不要血口噴人,他是他我是我,你不要往一塊兒攪和,這種事情開不得玩笑!”小海急赤白臉地說。
“張小海,我可告訴你,現在咋說你也算麵兒上人了,啥地兒都去,啥人兒都交,你得給我聽好嘍,你要是敢幹那些不要臉的事兒,別怪我對你不客氣,我的眼裏向來不揉沙子!”思琪厲聲警告。
“思琪,你說啥呢,啥叫麵兒上人兒?我就是個車耠子,知道自個兒吃幾碗幹飯!再說了,我有兒有女的,動那歪心眼子幹啥!”小海急於洗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