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有跟樹禮和滿囤兩家的關係,秀媛對滿倉媳婦兒的到來還是很熱情的。本來是要讓進她跟老太太住的東屋,大嫂主動說要去看看小孩兒,就去了西屋。
小英正在炕上逗孩子玩,見大媽突然到訪,心裏明白個八九,一塊兒敘了會兒家常,小英跟婆婆說想回媽家找件衣裳,托秀媛幫著看會兒孩子,其實是給她們騰地方。秀媛不知就裏,滿口答應。
“秀媛妹子,你的命真夠苦的,這些年可是不易呀!現在好了,苦盡甘來,瞅瞅這個大孫子,多愛人兒啊!兒子媳婦兒、閨女姑爺都齊了,你也該享享清福啦!”大嫂主動挑起了話頭兒。
“也是啊,運旺他爸剛走那會兒,我真是死的心都有,這日子哪兒是個頭兒啊!那時候就想著過一天算一天,哪兒知道還有今兒個呀!嫂子,您瞅瞅這孩子的鼻子和眼,跟他爺一樣一樣的,廣厚要早知道有今天,也不會尋短見呐!”秀媛也有同感。
“廣厚啊,他就是沒這個福分!你一個人又當媽又當爹,把倆孩子拉扯大,又都成家立業了,也算是對得起他了!往後啊,應該替自個兒想想,過幾年舒心的日子了!”大嫂把話頭兒往那方麵引。
“唉,這都是命啊!該著你吃這個苦、受這個罪,又有啥辦法?苦日子總算是熬到頭了。”秀媛如釋重負地長出了一口氣。
“是啊,當年我還尋思過呢,秀媛妹子那麼年輕,人長得又好,能守得住嗎?一晃這都二十年了,你太不容易了!”大嫂讚歎不已。
“嫂子,看您說的,守得住守不住都得守啊!我自打嫁到錢家,福兒沒享幾年,罪兒倒是一天兒沒落,有啥辦法呀!我走了,剩下個寡婦婆婆咋辦?再說了,拖兒帶女的,成分又高,誰願意眼瞅著往火坑裏跳啊!”秀媛有幾分感慨地說。
“敢往火坑裏跳的人肯定是有,關鍵是你這個火坑不讓人跳啊!你知道得有多少人對你眼瞅心愛,想高攀高攀不上嗎?”大嫂婉轉地說道。
“嫂子,您就別寒磣我了!錢家走背字兒都多少年了,人家看見我都躲著走,好像躲瘟神似的,生怕沾包,我有啥值得高攀的!”秀媛沒明白大嫂的意思。
“有,有個人惦著你有小二十年了,至今還等著呢!他想跟你搭幫過日子,可又不好意思跟你說……”大嫂欲言又止,想看看秀媛的反應。
“大嫂,您說啥呢?我是啥樣兒的人您還不清楚,這個事兒可不是開玩笑的!我坐得正行得端,眼裏不揉沙子,是誰在背後嚼舌根子!”秀媛誤解了大嫂的意思,以為有人說她不檢點。
“秀媛妹子,你想歪了不是?沒有人說你,是我笨嘴拙舌的沒說清楚!我的意思是,有個人見你這些年一個人拉扯孩子、照顧老家兒,太不容易了,現在難的時候過去了,你也該享享清福了!他想娶你,當麵兒說不出口,就托我來問問,你願不願意?”大嫂把這個意思轉彎抹角地說出來,還真挺費勁的。
“說不出口就甭說了,這點兒事兒還托人,說個啥勁兒呢!在我最遭難的時候不說,現在不用人使了倒來說了,可見不是真心的!我現在這樣挺好的,用不著誰可憐我!”秀媛嘎嘣幹脆地回絕了。
“秀媛啊,你呀,伶牙俐齒,我是說不過你,我這兒說一句,你有十句在頭邊兒等著呢!我也不跟你繞彎子了,幹脆直說吧!滿囤,就是你的親家,覺著你一個人挺不易的,想親上加親,跟你一塊兒過!我覺著吧,隻要你們大人樂意,孩子們應該沒啥,不管你們結不結婚,反正都是老家兒,都得管你們。你倆在一塊兒呢,相互還有個照應,兩好並一好,孩子們也省心了,多好的事兒啊!”大嫂不再兜圈子了,直接把話挑明了。
“嫂子,你……”秀媛萬萬沒想到那個想著她、惦著她、托人說親的人就是滿囤,一時語塞,不知如何應答。稍微一打沉兒,立馬又恢複了平靜,“這個張滿囤,就是個蔫土匪!這兩句話還用托人,他自個兒不會來說呀!嫂子,您回去告訴他,早兒幹啥去了?現在不用人使了,他倒想起這碼來了,不是添膩歪嗎?伺候老太太,幫著看孫子,已經夠我忙的了,沒有精力再照顧他!他要是真想找的話,讓他去找個年輕的、沒拖累的,我這輩子就這樣兒了!”秀媛回絕得挺幹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