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怡剛剛拒絕了運旺重歸於好的懇求,本打算整理一下紛亂的情緒,迎接即將開始的畢業論文答辯,沒想到又陷入了另一波的愛情攻勢,而且來得更加猛烈,讓她一時難以招架。
這波攻勢的發起者是靜怡的同班同學許青辰,老家在河寧縣農村,離錢家莊不過三十多裏,從錢家莊去青辰家比去城裏還要近。青辰也是老三屆的學生,與運旺同屬一屆,年齡比靜怡小兩歲,人長得白白淨淨,一看就是個讀書人。在村裏勞分兒期間,被省城來的插隊女知青看中,早早地結了婚,生了一個兒子,夫妻感情還行。在知青回城潮中,女方提出假離婚,由她帶著孩子先回省城,青辰以後再去找他們。等到女方進城之後,就再沒提過複婚的事兒。頭幾年倆人還有書信往來,青辰也去城裏看過兒子,後來聯係日漸稀少。七七年青辰參加高考上榜,本以為複婚有望,就在這個時候,接到了女方的來信,稱她已經開始了一段新的愛情,懇求青辰看在以前夫妻的份兒上,不要再去打擾她。聞聽此言,青辰如遭遇晴天霹靂,一時不知所措。當時青辰剛入學不久,他已無心學習,神情恍惚。輔導員擔心出事兒,就委派也是知青出身的班委靜怡,幫著做青辰的思想工作。從那時起,倆人就有了進一步的接觸。了解了青辰的坎坷經曆之後,靜怡經常開導他,青辰慢慢走出了生活的陰影。在攀談中,靜怡也向青辰訴說了自己的苦惱,夫妻二人一個在縣城,一個在農村,誰也說服不了誰,誰都不肯讓步,今後免不了要常年分居。青辰也很同情靜怡的遭遇,對她做出的犧牲感到欽佩和惋惜。
青辰開始追靜怡是在大三結束的時候,離畢業離校還有不到半年,之前雖然在話言話語中,青辰也流露過這個意思,但比較含蓄,靜怡沒接這個茬兒,因為她並沒有跟小勇離婚的打算,所以裝作不解風情,不露聲色地巧妙化解了,也避免了尷尬。直到有一天青辰拿著畢業去向表來找她征求意見,靜怡才意識到自己的含糊其詞造成了嚴重的後果。
“靜怡,畢了業我想去寶武中學當老師,你覺得咋樣?”青辰開門見山,打了靜怡一個措手不及。
“哎,你沒搞錯吧?你是河寧的,不去河寧中學,去寶武幹嘛?”靜怡明知青辰的真實用意,故意這樣說。
“為你唄!我不忍心看著別人出雙入對,而你形單影隻的,有我在,你起碼有個人可以說說話兒,訴訴衷腸啥的!”青辰委婉地說道。
“喂,你就別在這兒自作多情了,該幹嘛幹嘛去!青辰,還用我再跟你說一遍嗎?咱倆根本就不可能,你就不要再煞費苦心了!”靜怡明確地表態。
“靜怡,我說句不該說的話,人生苦短,你何苦再自己折磨自己?幸福可期,能追求為啥不去追求呢?”青辰用話點撥她。
“青辰,你這套糊弄小姑娘還行,對我這樣曾經滄海的人,恐怕不起啥作用!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你也老大不小了,就別在我這兒瞎耽誤工夫了,趕緊丟掉不切實際的想法,回你的河寧去,找個差不大離兒的,踏踏實實地過日子!以你的條件,找個上班兒的應該問題不大。”靜怡直來直去,不想再讓誤解加深。
“現在說你呢,不要轉移話題!靜怡,我早就看出來了,你跟姐夫壓根兒就不是一路人,你們都有自己的追求,很難再就乎到一塊兒了。你安於現狀,就想過安穩日子,姐夫要幹一番事業,實現自身價值。人各有誌,這本身沒有對錯,但如果擱在一個家庭裏,就意味著要有一方放棄自己的理想,無條件地做出犧牲。人生長路漫漫,惟有相知相惜,相扶相伴,才能走的長久;如果有一方隻是一味的索取,而不願意付出,兩個人是難以持久的,畢竟現在不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的年代了!”青辰勸靜怡認清現實。
“收起你這套人生大道理吧,我雖不是貞節烈女、從一而終,但也不會得隴望蜀、見異思遷!人啊,還是要講感情的,我們畢竟有過坎坷的經曆,也都珍惜來之不易的成果,不到萬不得已,我們是不會邁出那一步的!所以說,我求你不要存在幻想,不要耽誤了自己的幸福!”靜怡在做最後的努力。
“我的想法決不是心血來潮的一時衝動,我是經過深思熟慮的,我認定咱倆才誌同道合,也一定能夠修成正果。對此,我有充分的自信!”青辰依舊窮追不舍。
“該說的不該說的我都說了,如果你非要一條道兒走到黑,我也沒有辦法!不過,我還是要勸你,強扭的瓜不甜,感情的事兒,可遇不可求,希望你認清形勢,好自為之吧!”靜怡把話說到家了。
“真正的愛情是經得起時間考驗的。我願意做你們愛情的旁觀者,我願意在一旁靜靜地等待,我不是盼著你們早日結束感情的小人,但我相信我的判斷力,也許我的判斷是錯的,那我就祝你們幸福!”青辰表現得很大度。
青辰報遞上去的畢業去向表上,填的依舊是寶武中學,給出的理由也冠冕堂皇,就是未婚妻在寶武縣。學校當然不會去調查,靜怡感到無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