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忘川一瞬不瞬地盯著她紅紅的眼睛，許久，才緩緩移開了目光，低聲說著。
引著她走出大廳，她還帶著圍裙，光看她的模樣，不看她粗糙的手和布滿傷痕的身體，她這模樣十足一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初入廚房。
走到大廳，沈忘川拿起桌上的文件，猶豫了一會兒，終究是遞到了她的手裏，低聲道：“簽了它吧。”
沈無憂用圍裙把手擦幹，整張臉的血色早就褪盡了，她顫抖地抓住了手裏蒼白的文件，落款處他剛勁有力的簽名躍然紙上，他那出眾的文學修養和剛柔適度的筆鋒明明可以溫暖人心，此刻，卻冷了她一身。
“忘川，我……”
“叮咚，叮咚——”她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便被一陣急促的門鈴聲匆然打斷了。
無措地看了沈忘川一眼，後者輕輕地咳了聲，沈無憂把那份文件收了起來，脫了圍裙才到玄關處開了門。
顧森遲像是一路走過來的般，整張臉都凍得通紅，短短的發上沾了些雪，哈著熱氣等在門外。
沈無憂吃驚地看著他，緊接著問道：“森遲，你怎麼來了？”
“少爺在你這兒吧？”
“……他在裏頭，你先進來吧。”她給他讓了點位置，讓他進門來。
顧森遲隨意地拍了拍肩膀和頭頂上的雪，進了門便直接往大廳走去。
沈忘川早就穿上了大衣，似乎早就料到他會來，看見顧森遲進來後，又瞥了一眼無憂，繼而對他說道：“走吧。”
顧森遲點點頭，看看沈無憂後，有些遲疑地隨他離開了。
到了晚上差不多十一點半了，顧森遲才攙扶著喝得爛醉的沈忘川回來，後頭還跟了兩個保鏢，看著應該是去應酬哪些大人物了。
“怎麼喝得那麼醉？”見狀，沈無憂不由得蹙了蹙眉，問道。
下一秒，她連忙走上前，扶住沈忘川沉重身軀的另一側，引著顧森遲，扶著他到另一間房裏，讓他躺到床上，幫他把鞋脫了，蓋上被子。
“我去拿熱毛巾，你等等。”說完，她就急忙進了房裏配套的浴室。
顧森遲一個人等在外邊，沒一會兒，沈無憂就端著一盆熱水從浴室裏急急地走了出來，顧森遲趁她自個兒忙活著，跟她說了說晚上的事情。
“老爺子給了任務，讓他隨他去應酬幾個從涵城來參加婚禮的客人，他灌了很多酒……”
沈無憂停了停手裏的動作，半晌，又開始給他擦臉，許久，將一切弄妥當了之後，才轉向倚著門筆直站著的顧森遲，輕聲道：“到大廳去說話吧，讓他睡會兒。”
“嗯。”
兩人一前一後走了出去，到大廳裏靜靜地坐了下來，沈無憂給他倒了杯熱茶，微微一笑：“先喝杯熱茶暖暖身子吧。”
顧森遲的笑容幾不可聞：“謝謝。”
沉默了一會兒，沈無憂還是耐不住心中的疑惑，主動道：“就算是應酬，他也不至於喝得那麼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