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什麼?
我緩緩側過眼,看到馬克站在我身後,雙手插在褲兜裏,正悠閑地看著我,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無聲無息地進來的。
我沒有回答,重又把視線轉向窗外。
有心事?你從那裏回來之後就一直沒說過話。他向前走了兩步,鞋子踏在地毯上,發出很柔軟的聲音。他站在我旁邊的位置,順著我的視線往窗外看去。
什麼風景這麼吸引你?馬克漫不經心地問我。
啊……他假裝是恍然大悟般地說。從這個高度望出去看到的雪景,很有感覺吧!
我搖頭。其實,哪有什麼風景。西華剛下了一場雪,現在滿城都是白皚皚的一片,屋頂上,轎車的頂篷上……大家都穿著笨重的冬裝,那麼蕭瑟又寒冷,有什麼值得人欣賞流連的。
我的手伸到大衣口袋裏去摸那個瓶子,然後緊緊地把它攥在手裏,緊緊的,捏得指節都發出了“咯咯”的聲響。
馬克看了看我用力的手,又將視線轉向窗外的一點。
想不想去騎馬?他突然問我,語氣是一派輕鬆。
我轉向他,挑起眉。冬天騎馬?
他歎了口氣,笑著說。雪停了,現在天氣還不錯,在那裏可以狩獵,不想去嗎?
……
這是我第一次來這裏,在西華住了七年,卻從來不知道在它的郊外原來有一個這麼大的圍場。馬克說,那是因為你從來都隻肯接受一部分的社會,然後就把它們當成是整個世界。
我點點頭,他說的也許是對的。我不了解的東西太多了,而我的固步自封從來都不是一點點。
這個人造圍場其實是隸屬於一個渡假村的,專門供世界各地的上流人士前來消遣娛樂,打發無聊時光。不過現在是淡季,所以沒什麼人,顯得冷清異常。
我嘴角一哼,說白了,那也就是用來滿足那些習慣了呼風喚雨的權力者另一種變相征服的野心罷了。
沒想到你的馬騎的不錯!馬克和我並肩騎在馬上,從側麵看過去,他背脊挺的筆直,臉頰的輪廓分明,他本來就長的高貴,配上現在這套騎馬的馬服看上去更加神氣英武,頗有王者風範。
我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顯示出對他小看我的不滿。
馬克看到了我的眼神,不介意地笑笑。我沒有那個意思啊!他解釋。隻是想說,那證明你骨子裏很桀驁不遜啊!
我拉住韁繩的手一抖,馬立刻就顛簸了一下。
怎麼了?他察覺了我的異樣。
沒什麼。我低下頭,眼神也跟著黯淡了下來,想到阿飛他曾經也對我說過同樣的話。
馬克沉默了,他看出了我的心思。緩緩地歎了口氣,想必是我這樣的反複令他也覺得疲乏了。你還是忘不了他嗎?那樣你會一直痛苦下去。他語氣裏透著隱隱的無奈和失望。
你呢?不是也一樣?我抬起頭望進他的眼裏。他的眼睛像一壇潭深水,一眼望不到盡頭。你忘得了那個叫JUDY的女孩兒嗎?也忘不了吧?我說。其實,我們都一樣。
馬克定定地注視著我,臉上卻沒有任何表情。看慣了他平常儒雅隨便的樣子,現在他這副樣子倒是讓我有點沒底了。想來,可能是我剛才的話問的重了。
你生氣了?我試探性地問他。本來覺得先前的話有點失禮,想要問的委婉一點的,但話一出口就變了味道,聽起來硬邦邦的。
兩三秒之後,他收起剛才的神情,重又恢複了原來的平靜和風趣。
這話應該是我問你才是。他笑到。
我被他這麼說的倒有些無措。
有沒有人說過你生氣的時候不喜歡說話,很可怕?
我怔怔的。
你說話總是這麼冷冰冰的,無論別人說的是不是有理,都硬生生地給頂回去。沒有人教過你,女人說話的時候應該可愛一些嗎?他故意不看著我說。
我沒料到他會那麼說我,一時給噎的說不出話來,隻得將視線移到他拉住韁繩的那雙漂亮的手上。半晌,才想到話應對他。
我們之間從來都不是站在一個男人和女人的位置對話的吧?我反問他。說罷,立刻拉過一旁的弓箭,擺了一個向上拉弓的姿勢。“咻”一聲,一支箭重重地被射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