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緊張得險些窒息,放下杯子就去抓他的右手。
他愣了愣,便也由著我拽。
緊盯那個印記許久,確定是個甲骨文的“水”字。
找了兩年的五行之一居然近在眼前,還是老爹給召的夫侍,心裏五味雜陳,半日沒回過味來。
他發現我的臉色有點不對,問道:“怎麼?”
“這個印記,是什麼時候出現的?”
他頓了頓,說了一個挺讓我慚愧的故事:“我三歲那年就有了,那時我父親還以為我是妖孽轉世,連個胎記都是有色彩的,從我三歲生辰開始到第二年春,叫了一群道士在我身邊唱跳,花了好大一筆銀子。”唇邊譏諷見深,我卻看出一絲苦澀。“莫不是那時我是竺家長子,隻怕都丟到荒山喂了狼了。”
我心裏有些可憐他,思考著另外四行元素會怎麼過活,可是轉而想到在現代的自己出生時健健康康的,父母卻根本不理自己,也就將就可憐起自己來了。
不過同時我也發覺一個細微的問題,小時候這樣的事在每個人的心裏都是不可觸碰的陰影,竺鄴毫不避諱告訴我,說明他對我這個救命恩人,挺放心。
“我想的可不和你父親他們一樣,我想長這麼個胎記都長不了。”我扁著嘴安慰他。
他隻喝茶,不說話。
空靈老頭曾說,想要辨別五行,就看那五個男子右手虎口處。金木水火土,分別對應著就有五種顏色的甲骨文印在他們的右手虎口。這些個標記是他們打娘胎裏出來就有,熠熠生輝,遮蓋不去,也模仿不來,渾然天成。
竺鄴手上的這個……實在不像無聊拿顏料塗上去的,我也不相信會有哪個大男人無聊到這種程度,畫什麼不好,偏偏是天藍色的字。且甲骨文作為象形字,“水”字筆畫萬分妖嬈,竺鄴怎麼看都正經,委實沒必要騙我。
然而靈感來了擋也擋不住。此後,媗樂額頭又多了一類甲骨文的圖紋樣式,最後不知如何流傳至民間,少女老婦都爭相描畫,使甲骨文字在燕京風靡一時,甚至還發展到了齊國國都的守城和薑國國都的以瑟。
我撫著胸口暗道,幸好,女的畫男的沒跟著畫,否則哪天把街上某個男的認為是五行之一帶回家,那故事情節就該一波三折了,唔,會不會發展出陰差陽錯兩個人相愛不成最後相思欲絕的狗血劇情?不過這些都是後話了。
回到正題。知道了竺鄴是水元素,我覺得以後要用看哥哥的心態完美麵對他是不能了,心裏各種糾結,一團亂麻。可謂是,剪不斷,理還亂,別是一般滋味在心頭。
看著那個水靈水靈的印記,眼裏默默流露出悲傷。
“在想什麼?眉頭皺成這樣。”他的手還被我握在手裏,隻好歪著頭看我,竹香在我鼻翼繚繞。
我猛然一鬆手,然後尷尬一抬頭,這才發現他的身子幾乎橫了半張石桌,如果我仰頭往前蹭一點,再蹭一點,就可以在他那裏占點便宜了。
咦,我什麼時候變那麼齷齪了?
“你對我有想法?”他勾唇一笑,我脫離了愣神的境界,這才發現我一直目不轉睛地盯著人家雙唇看。
“沒,沒什麼,剛剛還以為你嘴角有茶漬,原是我看錯了。”在桌上抓了一杯茶喝,把臉使勁往杯子裏塞,至少可以緩解這尷尬氣氛。
他眼神古怪地看我喝完一杯茶,“你,用的是我的杯子。”
我淡定地放下杯子,端起自己的,“哦,沒注意,你再重新拿個杯子喝吧。”
“……”
這時我才發現,這個後院挺小,頭上竹子挺密,竹葉外頭晴空萬裏,我這臉上倒挺燙……
不知後來如何如何,我腦子混沌不清都記不得,隻知道在竺鄴那裏用了午膳就坐在他的寢殿裏歇息。
竹子香氣不溫不燥,春天微風又挺舒適,然後就順著坐姿安逸地趴在殿內的桌上睡著了。
夢中,好像還留了點口水。
半醒半夢之間,忽的發現自己置身於白茫茫的世界。心裏一咯噔,不會這次又是悕樂殘缺的記憶作祟吧?
躊躇中伸出手,發現有白霧繞指遊蕩,始知這地方乃白霧繚繞阻擋視線,並非空虛之白。有風拂過,霧散開。現出一個我十分熟悉的地方。
和初見時毫無區別。正中的冰床,頭頂的鍾乳石,四麵洞壁的夜明珠,甚至山洞一角還留有煮赤豆粥的鍋碗瓢盆。
我激動得眼淚將將落下。心情雀躍間,終於發現冰床後石座上還有一位閉目打坐仙氣繚繞白衣飄飄的……空靈老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