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定是母皇花了很多心思準備的簪子,瞧這分量,這款式,這色澤,怎麼說最低也要五十兩黃金的價格,更何況鳳凰的姿態象征著意頭極好,兩隻簪子還幾乎一模一樣,人工費絕對不會比成本價少到哪裏去。
母皇為了我們兩位公主的成人禮,當真是顯出了薑國的國威……
我和媗樂都愣愣的,見母皇毫不驚訝,和藹地笑著走到媗樂身前,手指輕輕地順著她的發絲,將她散在身後的頭發熟稔地撈至頭頂,絲毫不慌亂地綰好,動作輕柔,神態認真,一點兒都不像一個自小就撐起整個薑國的女皇,反而像極了普通百姓家和藹的母親,那鄭重的神情,仿佛在為女兒做一件神聖而莊重的大事。
母皇綰的隻是普通的發髻,不過一千個人心中有一千感覺,我和媗樂便都覺得是有生以來見過最漂亮的頭式,如行雲流水般自然而美麗。
這是母皇第一次為我們綰發,如果沒有別的原因,隻怕這也是最後一次了……
“媗媗長大了。”鳳簪固定完畢,母皇站著,微微躬身捧著跪在地上的媗樂的臉,臉上的笑半分欣喜半分感慨。
媗樂也微笑著與母皇對視。
母皇並沒有歎氣,也沒有觸景生情而哭泣,隻是為她捋了捋劉海,片刻後移步到了我的身前,微笑著看我。
我回以最自然的笑容,輕輕喊道:“母皇。”
她點了點頭,用同樣的手法為我綰起青絲,簪過之時,一頭長發已束於頭頂。
完畢,她也捧住我的臉,用同樣嗬護的聲音道:“我們悕悕也長大了。”母皇此刻聲音既輕且柔,沒有女皇高高在上下命令時聲音的威嚴攝人,可是卻必須要在文武百官麵前保持薑女皇以及燕皇後的形象,所以她的眼裏,從來沒見過有淚水的存在,包括兩年前龍悕樂的失而複得,包括如今我與媗樂的成人典禮。
仿佛王者就是如此,再親密的人,無論在何時何地,也無法看到一個擁有國家、擁有子民的人悲傷感動的一麵。
禮畢,母皇依例對我們說了一些教導的話,待我倆謝恩結束後,絲毫不拖泥帶水地由大宦官攙扶著重新坐回了父皇身邊,兩人並肩微笑著注視我們,滿是欣慰的神色。
然後是皇嫂。
常言長嫂如母,親生母親已做了最主要的事,接下來嫂嫂做的便是一些附加的東西。
皇嫂同樣送了我倆一對金簪,大約是不能把風頭蓋過主簪的,這簪並未嵌任何珠寶,相較於母皇贈的主簪要遜色許多,但勝在簪身粗大,據說簪身刻有佛教的梵文,保幸福安康。主要目的是再一次固定發髻,以防不測。
皇嫂親自在準確的地方為我倆插上金簪,再一次近距離看這張美得不張揚的美人臉,我還是深深為皇兄的身在福中不知福而歎息。
“謝太子妃娘娘。”
“兩位公主免禮。”
我們站起身,在目送皇嫂入座後,一齊轉身,霎時大殿內的人齊齊下跪,聲音在殿內激蕩回旋。
“公主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典禮算是告一段落,這大殿不過是正規冊封或者做什麼大決定的地方,我與媗樂再累,也要硬撐著。
父皇一聲令下,文武百官及家眷便開始退離大殿,前往宮中招待大型晚宴的荔陽殿。
父皇作為燕皇,皇兄作為燕太子,自然需要領著眾人前往,皇嫂作為燕太子妃也必須跟隨。不過一盞茶的功夫,空曠的大殿上便隻剩母皇、媗樂、竺鄴、還未正式冊封長欣側駙馬的邱尚彬和我。
母皇冷眼看著走到我身旁的竺鄴,似乎很不喜歡他,神情不見得柔和。竺鄴則沒有抬頭接觸這目光,謙遜地拱手行禮:“參見薑皇陛下。”
母皇冷哼一聲,沒有說免禮,也沒有說別的什麼,隻徑直下了高台便沒有停留地朝前走去。一句飄在空氣裏的話自然是對除竺鄴以外的我們說的,“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