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不願吵別人太久,竺鄴隻彈了這首曲子的一半就戛然而止。
沒了琴聲,我奏的笛子自然也就靜了下來,但我將紫玉笛抱在懷裏就開始發呆,愣愣地根本沒有發覺竺鄴什麼時候站在了我的身邊。
直到身上一暖,一件帶毛的長棉袍披在了我的肩上,我才下意識地抬頭,看著他,眼睛一眨也不眨。
他輕輕地坐在我身旁,抬手攬住我:“吹了好一會的風了,你也不怕著涼。”
我沒有回答,隻是稍微偏頭,靠在了他的胸膛處。
許久,我道:“竺鄴,我好想他們。”
他道:“嗯,我知道。”
我頓了一下:“可是,如果我說我也想以前的夏侯忱天,你會不會生氣?”
他沒說話。
我有些不安地抬頭,卻也隻能看見他精致的下巴。
“我說的是以前的夏侯忱天,你別想多了。”
他的聲音有些風輕雲淡:“我知道。”
聽他這麼說我就更不安了,我急忙從他懷裏坐起,看他麵無表情地看著我,一時慌神,撲上去緊緊地抱住他,隻是動作太大,讓我們兩人在傾斜的房頂上往下滑了一小塊磚的距離,但並無大礙。
“你,你別生氣啊。”我圈緊了他的後背,說話都不是太利索,“我沒說現在。現在……我隻有你一個人了……”
我隻有他一個人了。這話說得我又想哭。
他的手緩緩地覆上我的後背,輕輕拍了拍,好像是在安慰,但接下來說的話卻不是在安慰了。
“我怎麼會生氣呢?你明明都說要給我生孩子了,這就夠了。”
我僵了僵,頓時明白這家夥在逗我玩呢!
鬆開環抱他的手也不管我們會不會掉下去,一個勁地掙紮,想從他的懷裏出去。
“是你自己撲上來抱住我的,怎麼現在還害羞了呢?”我用手使勁推著他的胸膛讓我們之間有了一個小小的距離,不料卻方便了他在昏暗中含笑盯著我看。
我氣得大喊:“你給我下去!”
他笑出聲來,“這是你說的。”接著在我毫無防備中忽然抱起我,又在我受了驚嚇緊緊箍住他的腰身時輕飄飄地到了地上。
待緩過神來,我立馬推開他就往寢屋裏走,一邊走一邊在心裏嘟囔,我現在不僅懷念以前的夏侯忱天,還更懷念以前的竺鄴!
接下來的結果,就是寢屋裏唯一的一張床被我氣勢洶洶地霸占,任他怎麼笑著哄我我也偏著頭就是不理他。
不教育教育,隻怕你還要上天呐?
他沒辦法,隻好笑著到書桌前迎著燈光拿了一卷書看。
我見他如此,嘟著嘴就翻進了被子裏,原想著他肯定是要等我睡著了再過來睡的,我必須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才不會讓他有機可乘。可是冬天的被子裏實在是暖和到不行,翻了幾翻,打起的十二分精神隨著時間的推移慢慢遞減,最後完完整整地歸零。
不過睡前還能記得的是,睡意正濃的時候,身後的被子隱約被人輕輕掀了起來,接著床沿一矮,就有一個暖和的胸膛貼在了我的身後。
我覺得渾身都舒暢許多,像是貼了一個大大的湯婆子,下意識地翻了個身就蹭過去抱住了它,滿意地咂了咂嘴才沉沉地睡去。
第二日。
“你畫衣服做什麼?”
午飯過後,正在思考服裝細節的我被頭頂輕聲的疑問喚回了神,竺鄴聲音輕緩,嚇倒是沒把我嚇到,但是即將呼之欲出的靈感被他一打斷,立刻灰飛煙滅,無影無蹤。
我泄氣地歎了一聲,說話也染上幾分懶散:“不到一個月我就要繼位了,閣裏都是漢人,穿的衣裳都是從其他地方做好一起送來的。如今時間不夠,衣服也不能照三回穀的山裏姑娘們的習慣來做,自然要自己動筆畫好再給她們拿去麻煩一下。哎,剛剛都想好一個款式了,你這麼一喊,我又忘了剛剛想到什麼了。要瘋了要瘋了!”我有些煩躁地搓揉這有些涼的臉頰,這都進了十一月了,就算腳邊燒了一鐵盆的炭,坐上這麼一會還是覺得腳趾頭在鞋裏有些僵,想專心畫完兩套衣裳都不行。
竺鄴將一杯熱茶放在我的手邊,熱氣從杯縫中絲絲鑽出,讓我起了幾分暖意。他輕輕一笑,看我將茶杯捧在手裏暖手心,輕輕捏起作畫的兩張圖紙,看了上麵的那張,又翻開下麵那一張,愣了愣。
“怎麼樣?我先畫給你,再畫自己的,夠意思吧?”我吹著茶湯,滿足地嘬了一小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