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玄天鴻靈(1 / 3)

第十四章 玄天鴻靈

上官透知道雪芝有心事,她不交代,他也不多問,隻命人為她換衣熬藥,折騰來去,直至她二爹爹落湯雞般回來。林宇凰擦了把額上的雨水,便把雪芝和上官透拽進房,甩了《三昧炎凰刀》在桌上:“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你們要先聽哪個?”

上官透道:“照舊,好的。”

雪芝道:“壞的吧。”

林宇凰看看上官透,看看雪芝,決定聽女兒的:“壞消息是,《滄海雪蓮劍》丟了。”

“這我知道。好的呢?”

“我想,我已猜出修煉這刀法的方法。”

雪芝和上官透異口同聲道:“真的嗎?那是什麼?”

“你爹爹好像說過,要反著來。”林宇凰翻了翻秘籍,“即是用修煉《滄海雪蓮劍》的方法,來修煉《三昧炎凰刀》。”

欣喜的表情瞬間從倆人臉上消失。

“凰兒,你覺得你說這些有什麼意義?”

“唯一的意義……”林宇凰倏然甩出兩個梅花鏢,“就是門口的兩個人輕功太差!”

梅花鏢分成兩路,一個擊穿窗紙,一個擊穿紙燈籠,衝了出去,在薄薄的紙麵上留下十字形缺口。雪芝過去開門,隻見一個人掛在房簷上,一個人站在廊柱旁,兩個人的衣領都被梅花鏢釘成了標本。房簷上的是豐涉,廊柱上的是仲濤。仲濤以腹部為圓點,肉腸一樣在掛房簷上,腿撇得很開,一雙眼睛圓溜溜的,倒掛著從胯下露出來。是還沒來得及翻身,便被擊中。上官透看了他一眼,想無視,但還是忍不住道:“我說了多少次,輕功不好可以練,但要挑對時間。可否不要在大庭廣眾之下行此番壯舉?”

仲濤道:“老生常談,毫無新意。”

豐涉要稍微好些,一看到桌子上那本秘籍,立刻便扯破衣裳衝進來:“有武功可以練?為何不給我看看?”但還沒出手,便被林宇凰一腳踹開。

林宇凰轉頭看著雪芝,一臉正氣:“重雪芝,現在天下需要你。”

“是您老人家需要我。”

“沒這回事,二爹爹一向勞而不怨。還是談談這《三昧炎凰刀》的問題。”

“《三昧炎凰刀》?”豐涉早已站起來,眯著眼睛眺望那本秘籍,“是這秘籍嗎?跟我以前看到的一本很像。”

雪芝和林宇凰整齊地看他一眼,又繼續自顧自地說話。上官透道:“哪一本?”

“《滄海雪蓮劍》。”

這一句話震驚了父女倆。雪芝飛奔過去,捉住他的肩膀:“小涉,你在哪裏看到的?快告訴姐姐!”

豐涉挑挑眉毛,淫笑道:“求我呀。”

“求你。”

“我才不要你這麼求。”豐涉拍拍白嫩嫩的瘦削臉蛋,一副討打相,“親我一下我便告訴你。”

雪芝有些遲疑。上官透差一點便要動手收拾人,但在這之前,林宇凰已深不可測地道:“哼哼。”

豐涉看一眼春風拂麵的林宇凰,有些不甘地道:“在……鴻靈觀。”

林宇凰站起來:“鴻靈觀?那些毒真的是青麵靖人下的?可惡!我竟會輸給她!喂,臭小子,帶我們潛入鴻靈觀!”

“可以是可以,不過你們用什麼來換?”

“你想要什麼?”

“我不知道。”

“……”

雪芝道:“那這樣,我們先欠著你的人情,等你想好以後告訴我們。隻要是我們能做的,不是要我們性命的,不是大逆不道的,都盡量做到,好不好?”

“好吧。”

“真的?那你什麼時候帶我去?”

“明天吧。”

“太好了!”雪芝高興得眼睛都笑成了一條縫,隨即在豐涉臉上親了一下,“謝謝你,小涉!”

豐涉木了,忙用手蓋住臉頰,但掩不住麵上飛速擴散的紅暈:“重雪芝!你一個女孩子家,怎麼可以隨便亂親人!”

“是你叫我親的啊。”

“我叫你親你便親?我要你當我老婆你要不要啊?”

“好了好了,不要別扭,快去收拾東西。”

趕走了熟番茄豐涉,雪芝又開心地走回來。上官透看著她,臉上全無表情。林宇凰立馬給了她一個栗暴。被囉唆了半天,雪芝捂著腦袋,卻絲毫不減喜悅:“真沒想到小涉居然這麼好說話。”

裘紅袖這才跨進門,道:“妹子,這便是你思考不臻。他看上去是個屁孩子猴兒精,卻是個世故的猴兒。他能叛主,便不會對你留情。不過,鴻靈觀的人都這樣,你給好處,讓他們殺掉自己親娘,他們都不會眨眼。”

“芝丫頭,看到沒?這姑娘輕功多好,多會想事,哪像你,單純傻丫頭。”

“亂說話!我才不單純!”

上官透笑道:“林叔叔請放心,紅袖和狼牙都是信得過的人。”

林宇凰道:“也好。我還得回重火宮,明天你得陪著芝丫頭。”

“我會的。”

“不必。”雪芝忙擺手,“現在我武功還不錯,而且小涉對鴻靈觀必然很熟悉,多帶一個人反倒礙事。況且,上官公子也很忙,不會有時間。”

上官透側頭瞥了雪芝一眼,沒有說話。林宇凰靠在椅背上,嘿嘿一笑:“乖女兒不但懂禮貌,還學會體貼人了?放心,小透巴不得跟你去,他武功這麼高,怎可能拖你們後腿?”

“不用,真不用。”

上官透依然是淡淡的模樣。他瞳仁原本便澄澈美麗,這會兒更是接近空漠:“林叔叔,我突然想起這個月和平湖春園還有一筆交易要談,兩位園主過幾天會去月上穀。這回去不了鴻靈觀,下次再陪芝兒吧。”

平湖春園,何春落。這是雪芝下意識聯想到的東西。雖表現得溫柔無害,同為女子,她卻清楚得很,何春落對上官透虎視眈眈已久。雪芝拚命壓抑自己的不快,說聲困了,便匆匆離開房間。上官透也沒再同以往一樣追出來。

翌日,雪芝便跟著豐涉一起趕去玄天鴻靈觀。原來,玄天鴻靈觀離蘇州並不遠,往西郊走一天的腳程,便已在外圍。到一個森林外沿,天色已晚,雪芝原打算在外麵留宿一夜,再穿過森林,卻被豐涉強帶去換了灰衣,拖入森林。不多時,他們已站在一棵蒼天古樹下麵。周圍黑霧彌漫,古樹幹雲蔽日,遠遠看去,如一座荒廢已久的古城。雪芝禁不住道:“這是什麼地方?”

“玄天鴻靈觀。”

“這……便是鴻靈觀?”

“下麵。”豐涉指了指樹根,又遞給雪芝一塊灰布,“把這個綁在頭上,頭發要全部罩進去,一綹都不能剩,然後蓋住大半邊臉。另外,一會兒進去,無論看到再稀奇古怪的東西,都不要摸;無論別人問你什麼問題,你都隻需回答‘玉釵吹氣如蘭豔壓群芳’。”

“這是什麼意思?”

“你不用管是什麼意思,照著念便沒錯。”豐涉勾勾手指,快而輕盈地朝前麵走去。

雪芝跟上前兩步,才看清原來古樹下的草坪中,有一個很寬的方形深穴。一條樓道直往下蔓延,深不見底。豐涉又一次叨念道:“記住,什麼都不要摸,走路時要萬般仔細。”

“嗯。”

“……算了,手給我。”

“嗯?”

豐涉一把握住雪芝的手,拖著她小心翼翼地往下走。沒走幾步,道路上便隱隱透了些火光。越往下麵走,火光越是明亮。路過的牆壁上,開始出現火把。最後,二人在一個鐵門前停下。剛看到守門的兩個人,雪芝對滿非月的佩服便油然而生。她還是頭一回知道,閽者都可以打扮得如此非同尋常:耳環、項鏈、刺青,缺一不可。

“來者何人呀?”無比嫵媚的聲音,令人不敢相信會是個男子。

“是我,豐涉。”豐涉的聲音也跟著嫵媚了些,雪芝聽得一身雞皮疙瘩。

“原來是師哥,那後麵的醜女是誰呀?”

雪芝心裏氣憤,但還是接道:“玉釵吹氣如蘭豔壓群芳。”

“進去吧。”

開了門進去,雪芝才發現,這門派外麵看上去平庸之極,內在卻富麗堂皇。占土數圻,堪比十三陵,裝潢之神秘,顏色之搭調,都似一座黃壚宮殿。隻是,在那些大理石堆砌的牆壁上,總會有怪異的黑色或深紫色乳石,或是偶爾飛速穿梭過的毒蟲。雪芝吞了口唾沫,跟緊了豐涉。最後,倆人進入正廳。正廳有一個三人高的雕像,周圍站了很多人。都是男子,但沒有一個不是娘娘腔。很多人都問過雪芝奇怪問題,雪芝一一回答“玉釵吹氣如蘭豔壓群芳”。在她耐心快到達極限時,忽然抬頭,看見了那個雕像。雕像是羊脂玉雕的,體如凝脂,精光內藍,臉是滿非月,身材卻豐腴高挑,下麵刻了三個字:滿玉釵。

“玉釵是聖母的字,這雕像也是她自己。”豐涉想了想,又道,“她理想中的自己。”

雪芝的任務倒是簡單,隻要重複一句話,便可瞞天過海。豐涉便比較辛苦,非但要與人講話,處處逢迎,還得露出很多平時看不到的表情,均是鴻靈觀特產,騷氣十足,媚氣橫生。確定滿非月外出以後,他便把雪芝帶著,從一側的小門出去。每走一段,便能看見洞穴頂上出現小孔。此時正是夤夜,星光從小孔中灑落,整齊羅列在地,穿梭在來往之人身上。出去以後七拐八拐,豐涉突然停下,雪芝撞在他的背上。她揉揉臉蛋,又往前看一眼,幾乎暈死在地上——他們停在一個看不見底的萬丈深淵前。而這懸崖上,掛著一個鋼繩,鋼繩中央吊著個大鐵籠,鐵籠上還掛了一把鎖。豐涉一擊掌,道:“糟了,我忘了她喜歡鎖籠子。”

“玉釵吹氣如蘭豔壓群芳。”

“好了,現在周圍沒人,你可以說話。”

“我們不會鑽到這個籠子裏然後下去吧?”

“是的。”

雪芝又一次眼冒金星,頭暈目眩。

“我去找鑰匙,你在這裏站著,哪裏都不要去。”豐涉走了兩步,又回頭道,“有人來,還是說那句話,不要到處亂走啊。”

雪芝點點頭。從此間到滿非月的寢室,需要穿過正廳,到鴻靈觀的另一頭去。豐涉心裏著急,又不敢跑太快,還得一路跟人打招呼。在抵達大廳門口時,他長吐一口氣——另外一邊人就不會太多,可以加快腳步。但是,大廳裏卻鴉雀無聲。他心中一凜,不敢貿然前進。這時,冷寂大廳中,回蕩著滿非月成熟飽滿的聲音:“小涉,你在門口站著做什麼?原本已遲了。”

豐涉吞了口唾沫,硬著頭皮走進去,停在她右側,支支吾吾道:“聖母不是不在嗎,這麼快便回來了?”

“喲,怎麼著,還不想我回來呢?”

滿非月坐在高高的座椅上,兩條腿還沒椅腿長,懸在空中晃悠。在這陰冷的地下宮殿中,她的皮膚更加幽藍,是說不出的滑稽與可怖。豐涉賠笑道:“我哪裏敢?隻是您不說一下,我們連個準備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