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回路轉。
我國情報部門獲得了一個非常有價值的情報。
劉英棟這個名字的出現,讓久攻不克的那個數學公式看到了些許希望。
北京總指立即著手對劉英棟的搜尋。
幾經周折,在南京圖書館保存下來的一批國民黨遺留的檔案裏,終於見到了他的名字。得知他業已歸國之後,當即與山東M大學取得了聯係。
但是得到的回複卻再次讓人感到了失望,劉英棟因為在德國某研究機構擔任過總工程師的緣故,因此,早在“文化大革命”的風暴掀起伊始,就被造反的紅衛兵當作德國特務、間諜、反革命揪了出來。
得到這一消息,總指的領導們似乎並沒有感到意外。因為他們覺得如果有著在德國,特別是二戰期間,在法西斯德國,擔任過某研究機構總工程師背景的劉英棟,在這場史無前例的大革命當中不被當作特務,不被當作反革命給鎮壓了,那才叫怪事!
不過,即便如此,還是有讓人擔心不已的地方,那就是劉英棟被揪出來之後,被鎮壓了之後怎麼樣了,說白了,總指的領導擔心這家夥,是不是會被群情激奮的紅衛兵小將用亂棍打死,因為在那個時候,別說跟法西斯德國有關聯,即便是有一點點海外關係,都像定時炸彈一樣,隨時潛伏著危機,隨時都會被奪去性命。
關於劉英棟被揪出來、被鎮壓了之後的事情,山東M大學的相關領導表示再沒消息了。沒消息這句話,在當時是一句寓意非常的話,就好像現在官員們總掛在嘴邊上的外交辭令“很遺憾”一樣,它所能代表的含義很寬泛,寓意也很深刻,它既代表和劉英棟失去了聯係,不知道此時此刻他被關押於何處,也可代表劉英棟已經一命嗚呼,命喪黃泉。
總指的領導就怕聽到這句話!
但是山東M大學方麵,也的確是從劉英棟被揪出來、被鎮壓了之後,再沒了他的消息!問其沒了消息具體的時間,他們很籠統地說了一句,大概就是校園裏,鋪天蓋地地貼了他的大字報,給他頭上戴上高帽、脖子上掛上打倒德國狗特務的黑牌子、被兩名紅衛兵抓著胳膊做了噴氣式批鬥、開了他的公審大會之後。
那是一張被曆史的眼淚打濕了的殘頁。
誰都知道,在那張殘頁上字跡淩亂、黑白顛倒、日期模糊。
山東M大學方麵解釋說,即便劉英棟是他們學校資深的教授,但是他們也保護不了他,他們也沒有權力或者說不敢過問他被鎮壓了之後的事情。總指的領導對山東M大學方麵給出的解釋予以理解。他們認為他們做出這樣的解釋,並不是在推卸責任。
故事進行到這裏,有關數學公式的事情似乎就又陷入了僵局。而那架飛機,仍靜靜地停在某廠禁區的保密車間裏,等待著科學家們去解析,時限是兩個月,並且特務利劍,正伺機隨時炸毀它,銷毀裏麵的一切秘密。
時間緊迫。
任務繁重。
危機四伏。
但是,那個扼守在咽喉要道上的數學公式仍沒有解決。
唯一的希望——劉英棟下落不明,不知死活。
故事發展成這樣,不是我的個人設計,說實話,不是!真的不是!一千個一萬個的不是!因為看著數學家整日為那個數學公式,絞盡腦汁急不可耐的樣子,看著食堂管理員老梁頻繁地和小個子男人接洽的鬼鬼祟祟,我何嚐不想把那個該死的數學公式趕緊拿到手裏?我何嚐不想讓禁區裏麵聚集的那一百多工程技術人員早日完成上級下達的任務?您要知道,我是一名共青團員,剛一上中學就被組織吸納了,所以,單憑這一點,單憑這個政治覺悟,我就不會設計這樣的故事。
不過,即便是讀者您不認為故事的走向是我個人所為,欲意故弄玄虛,您也會提出另一個疑問來,那就是北京總指的領導,為什麼不到我國的各個監獄調查一番,若是劉英棟被打成反革命、被鎮壓之後還活著,那麼他就一定會被關押在其中,並且,“文革”期間,不是有許許多多的老幹部老革命,都被關押在裏麵嗎?我對您提出的這一問題的解釋是,不是不能而是沒用。到全國各大監獄去調查劉英棟是否存在,應該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我不知道您是否還記得,我在前麵的故事裏講的,因為要進禁區,我曾經被禁區的哨兵抓獲的事情,您想想,既然我都被禁區的哨兵在審訊室裏關押過三天,我們班組的色盲青年陳晨方,因為在廠區外麵的草叢裏跟一個女人摟抱接吻都能被關押七天,那麼即便是劉英棟尚且活在人間,您又能知道此時此刻他究竟被關押於何處呢?
還是我剛才說的那兩句話:
那是一張被曆史的眼淚打濕了的殘頁。
誰都知道,在那張殘頁上字跡淩亂、黑白顛倒、日期模糊。
因此,沒有誰能夠知道,到哪裏去尋找,在腦子裏記憶著那個數學公式的劉英棟,即便他真的活在這個世界上。
接下來的事情,似乎隻能等待。
隻能把尋找數學公式的希望交給命運。
隻能寄希望於事情的新的轉機!
還好,幸運的天平,很快就再一次向我們傾斜了過來。
得知北京總指的領導們,正在焦急地尋找一個名字叫劉英棟的教授,一位同樣遭鎮壓,被關押過的高級領導,提供了一條相當重要的線索——在他被關押的甘肅荒漠中的某監獄裏,他記得有一名教授,山東人,雖然名字他沒記清楚,但是此人在德國給希特勒擔任過一家研究機構的總工程師,製造過先進的飛機,他記憶得相當清楚。
哇!上帝關上了門,卻又在另一個地方開了一扇窗!這扇窗,讓我們又看到了希望的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