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小龐走進了禁區,走進了哨兵的休息室,我正覺得驚奇,就見又有一個人快步朝著哨兵走了過去。這個人左手提著一個多層的飯盒,右手提著一個保溫桶,走近哨兵時,不住地跟哨兵點頭,好像是老相識似的。從這個人的走路姿勢上看,我覺得他似曾相識,好像是馬叔兒,等他把臉側過來,我定睛一看,果然是他。於是我開始感到奇怪,馬叔兒既不是廠裏的職工,又沒有禁區的通行證,他到這兒來幹什麼呢?
馬叔兒就像是回自己家一樣,跟哨兵點過頭之後,依舊按部就班地往前走,他似乎並不知道進出禁區需要特別通行證,並不知道禁區門前的那道黃線不能逾越,並不知道禁區的哨兵擁有無限開火權。
我聽哨兵非常嚴厲地朝他嚷了一句,同誌,站住!
馬叔兒對哨兵的喊聲不以為然,抑或他覺得這喊聲是朝著別人發出的。他沒有減速,朝哨兵笑笑,繼續前行。
馬叔兒就要接近黃色的警戒線了!
哨兵立即警惕了起來,一下子把槍從肩上卸下來,提在了手中,並且嘩啦一聲拉開了槍栓。
站住!哨兵朝著馬叔兒大喝一聲。
馬叔兒像是被嚇了一跳,突然睜大了眼睛,很驚恐也很莫名其妙地看向哨兵。
哨兵見馬叔兒在黃線前麵站住了,就將剛才嚴厲的表情略作鬆弛。
證件!哨兵朝馬叔兒喊道。
我注意到,哨兵跟馬叔兒要證件的時候,並沒有放下手裏端著的槍。
什麼證件?馬叔兒好像從未聽說過,這個世界上,還有證件這種東西似的,眨巴著疑惑的眼睛問哨兵,什麼證件?
特別通行證!哨兵依然端著槍。
我,我沒有證件。馬叔兒把自己的左手和右手分別揚起來,讓哨兵看,說,我沒有,沒有證件。這裏麵是飯,兩個饅頭、一份素炒青菜,這裏麵是湯,普通的雞蛋湯,放了點兒香油,小夥子你聞聞香不香?哈哈,我就進去給我的,我的未婚妻,女朋友送個飯。我那位你見過的,在裏麵工作,打掃衛生的,我你也見過的,這兩天我不是天天都送她上班來這裏嗎,哈哈,小同誌,我聽你口音是江蘇徐州的吧?咱們可是老鄉啊,俗話說,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小同誌,咱們不用什麼證件,不用證件啊。馬叔兒說完,就又朝哨兵笑笑,笑完了,把兩隻胳膊放下來,就邁步又要朝禁區裏麵走。
哨兵立即從哨位上衝了下來。
站住別動,再動我就開槍了!哨兵的喊聲十分嚴厲,他對馬叔兒命令道:把手裏的東西放下,放下!
馬叔兒見哨兵把臉繃得冰凍板結,橫端的槍口上閃著寒光,遲疑了一下,輕輕地將手裏提著的保溫桶和飯盒放在了地上。
手抱頭!哨兵發出了進一步的命令。
馬叔兒好像是沒聽清楚哨兵的命令,他問什麼?手什麼頭?
把手抱在頭上!說著話,哨兵的刺刀已經抵在了馬叔兒的胸口上。
馬叔兒乖乖地把兩隻手抱在了頭頂上。
轉過身去。
馬叔兒又乖乖地把身子轉了過去,背對了哨兵。
哨兵收了抵在馬叔兒身上的刺刀,開始檢查他放在地上的保溫桶和飯盒,他很仔細地翻看了保溫桶裏麵的雞蛋湯,和飯盒裏的兩個饅頭及素炒青菜,不僅如此,他還把這些東西分別貼近了鼻子,很仔細地聞了聞。檢查完了,又開始搜他的身。馬叔兒的身上好像沒有什麼東西,哨兵很快就翻檢完了他的兩個褲兜和襯衣上麵的一個口袋。這三個地方,哨兵隻發現了一個錢包。
把它打開。哨兵命令馬叔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