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監視了小龐之後,我一直覺得她身上有許多疑點。特別是她能隨意進入禁區,更讓我覺得大惑不解。我本想把我對她的猜疑彙報給趙德,讓組織上對她加以注意,但是從出了算稿丟失的事情,趙德一直對我極其冷淡,於是,我便暗下決心,要自己完成對小龐的監視,我想等我把小龐的真實麵目搞清楚了,讓趙德在一邊慚愧去吧。
不過,監視小龐需要時間。
還好,就在我為如何抽出時間來發愁時,我們水暖隊的隊長老馮卻把時間非常及時地送到了我的跟前。
全廠的籃球聯賽開始了。
按照規則,我們總務處內部先要從水暖隊、夥食科、木工隊、瓦工隊、電工隊、油工隊、機械動力隊、處機關等代表隊中選拔出一個優勝隊,然後再參加全廠的比賽。
我們水暖隊對這次聯賽十分重視。並且,其重視程度遠遠地超乎了比賽本身。原因隊長老馮雖然不說,但是我們每個籃球隊員甚至整個水暖隊的每個水暖工都心知肚明——我們總務處目前空缺著一個副處長的名額,而夥食科的科長和我們水暖隊的隊長是最佳人選。
籃球聯賽的通知下發了之後,隊長老馮便立即便召集我們籃球隊開了會,在會上老馮除了給我們作了比賽的動員之外,還給我們下了硬性指標,一定要戰勝夥食科,拿到全處的第一。下達了指標,老馮就問我們全體隊員有沒有信心,在場的隊員們就稀稀拉拉,沒吃飽飯似的說了聲“有”。老馮對這個回應顯然十分不滿意,因此他就點了我的名字,說,小金,你代表隊友們表表態,拿咱們總務處的冠軍,把夥食科那幫家夥給我打下去,有沒有信心?於是我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說,信心是有,戰勝他們也不是不能,但是……
老馮見我說到了但是便不再往下說了,就問我,但是,但是什麼?在總務處拿冠軍,你們麵前的對手就一個,就是夥食科,其他的木工隊、電工隊、油工隊、機械動力隊、處機關盡是女的,陰盛陽衰,根本不堪一擊。你們就給我鉚足了勁兒,把夥食科給打下去,就齊活了!有沒有信心?
我說信心沒問題,但是……我還是強調了但是。
老馮顯然對我反複強調的但是不甚滿意。他問我你老但是但是的,你到底但是個什麼?
我說,馮隊長,您看我是這麼分析的:咱們水暖隊要拿冠軍不是沒有可能,但是,咱們得過五關斬六將,一個隊一個隊的打吧?盡管您說木工隊、瓦工隊、電工隊、油工隊、機械動力隊、處機關他們都不堪一擊,可是咱們每場四十分鍾得在籃球場上跑吧?您不跑贏不了球兒吧?
老馮朝我點點頭。他說是,你接著說。
我說,咱們跟夥食科分在兩個組,咱們把您說的那幾個不堪一擊的隊拚掉了,才能跟夥食科碰麵吧?
老馮繼續點頭,示意我繼續。
我說,一天一場比賽,您說說咱們得消耗多少體力?沒體力了,再碰上夥食科,您說咱們的勝算能有多少?
老馮聽了,就把桌子一拍,說,你們沒體力了,夥食科的也沒體力了,兩邊一樣的啊!
我說,馮隊長,您不能這麼說,雖然打比賽咱們和夥食科都同時消耗體力,可是您得看看,他們是幹什麼的?我們是幹什麼的?他們整天吃的是什麼?我們整天吃的是什麼?
我的話說到這兒,隊員們就開始嚷嚷了,有人說對呀,他們整天在食堂裏坐著擇菜切菜,最重的活兒也就在那站著炒炒菜,蒸蒸饅頭,我們呢?整天掄大錘、扛暖氣片、搬氧氣瓶乙炔罐,能跟他們比嗎?有人說對呀,他們足吃足喝的,想吃什麼有什麼,想什麼時候吃什麼時候吃,不要糧票不要錢,我們一個月就40斤糧票,16塊錢,能跟他們比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