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爾真就這樣被奇妙地找到了,真應了那句老話: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烏爾真被找到了之後,您肯定非常急切地想知道他這幾天究竟去了哪裏?怎麼這樣一副模樣出現在了廠大門前?不過,有些事情急不得,您還需耐心等待,因為我對整個故事,有一個統籌的安排。
烏爾真被意外地找到之後,我又回到了7號樓。也就是在我回到7號樓的當天,就被通知學習班結束。這個通知讓我感到十分奇怪也十分突然。一開始,我猜想是不是禁區爆炸事件的真相被搞清楚了,我金子英根本就沒有違反操作規程,沒有打過高的氣壓,造成地下暖氣管線的爆炸,可是後來才知道,是我們水暖隊隊長老馮親自出馬把我保了出來,其真實原因是我們和夥食科的籃球比賽在即,他和夥食科科長爭奪總務處副處長位置的較量在即。因此,扛著鋪蓋卷兒走出7號樓時,我的心裏並沒有如釋重負的感覺。
走出了7號樓,在隊長老馮的授意下,我們水暖隊籃球隊開始了每天上午兩個小時的緊張訓練,老馮還特意聘請了馬叔兒給我們當教練,自然,馬叔兒在訓練我們時,又把如何破他教授給夥食科的“一四聯防”和無球人給持球人的掩護,做了戰術演練。每天訓練完,我們都會被集中到水暖隊的會議室裏,老馮都會親自端上一大洗衣盆打著雞蛋花兒的湯麵給我們加鋼(加餐的意思——作者注)。有了這樣好的訓練條件,作為籃球隊隊長的我,本應該一門心思地投入訓練當中了,可是我的精神卻始終提不起來,我甚至多次在訓練當中走神兒,以至於馬叔兒扔過來的籃球砸在了我的臉上,我都恍惚地沒有任何反應。我心裏壓抑著禁區爆炸事件,是我打不起精神的原因之一,原因之二,也就是最讓我感到內心壓抑的,是我從7號樓回到宿舍的當天,史乃慧來過一趟。
那天我正把鋪蓋卷兒往我的床鋪上鋪,沒有敲門聲,門便自動開了。我正疑惑著是不是數學家或是傻子旺財回來了,直起身子一看,出現在門口的竟是多日不見的史乃慧。
史乃慧突然來訪,讓我的心裏在一瞬間曾蕩漾起了一絲激情。我立即就想起了小郝送給我的那幾隻避孕套。然而,史乃慧的冷漠很快地就讓我的這一絲激情平靜了下來,同時也讓我因為有了想到那東西的念頭羞愧難當。
史乃慧的雙手在身後背著。見我眼睛裏噴射出的火苗逐漸地黯淡了下去,最後熄滅了,便把雙手伸到了我的麵前。她把一個日記本遞給了我。我一眼就認出,這是我送給她的紀念物。
一切都明了了。一切都在不言之中。
我隻好默默地接了過來。
史乃慧在我腦子裏一片空白的時候轉身走了。屋子裏她的氣息散去了之後,我才漸漸地恢複了意識。我看了一眼日記本,發現了裏麵夾著的一張紙條。我忙把紙條抽出來看,上麵的一行字立即讓我崩潰了——
子英,讓我們把彼此忘了吧!
我在練球的時候打不起精神來,似乎是人人都感覺到了。就在馬叔兒傳過來的一個球,砸在了我的臉上之後,我搖搖頭,似乎有了振作起來的欲望,但是史乃慧在紙條上寫的那句話,立即就讓我又萎縮了下去。恰逢這時小郝來看我們訓練,他見到了馬叔兒扔給我的球砸在了我的臉上,於是就走上來問我,小金,你怎麼了?進了幾天學習班,被關傻了?見到了小郝我有種見到了親人的感覺,立即就拉著他走出了籃球場,之後把史乃慧還給我日記本,以及她在紙條上寫的那句話告訴了他。
小郝聽完,愣住了,好半天沒說話。一陣沉默之後,小郝突然開口說,行了,大老爺們兒,看開點兒,不就是他媽一個史乃慧嗎?她他媽的也是胸口上長著倆咂兒,不比其他人多一個,忘了她,哥們兒往後給你踅摸一個比她還好的!
說完,為了逗我開心,他就從書包裏掏出一個紙盒子遞給我,說,剛買的,我還沒舍得穿呢,給你先試試腳。說罷就把盒子打開,我見一雙雪白的、嶄新的回力籃球鞋躺在裏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