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郝自殺之前留下了兩封遺書,其中一封是寫給父母的,一封是寫給單位領導的。兩封遺書的大體內容是小年懷孕了,他和小年覺得無地自容了,無顏以對父母和單位的同事了,因此選擇了死亡。
未婚懷孕,在當時的確屬於大逆不道有傷風化的大事。當時廠裏有明確的規定,學徒期間不許戀愛,否則輕則推遲出徒時間,重則開除廠籍。小郝和小年作為積極要求上進的青年,作為積極靠攏團組織的青年,違反廠規廠紀,不僅戀愛還造成了懷孕,其後果可想而知。然而即便如此,我也覺得他和小年走這一步實在令人愕然惋惜。
得知了小郝的噩耗,我的心裏十分沉痛,十分難過,特別是想到我還欠他一塊手表、一雙回力鞋時,我的心裏就愈加悲傷,愈加歉疚。
不過,這幾天我得到的不都是史乃慧服毒,小郝自殺這類的壞消息。數學家在我為史乃慧昏迷不醒,小郝服毒自殺黯然神傷之時,告訴了我一個令人欣喜的好消息——烏爾真就要從精神萎靡、恍惚當中蘇醒過來了!
烏爾真從被我和數學家接到廠裏來之後,一直處於精神錯亂當中,他語無倫次,精神萎靡,一天到晚總反反複複地說著,他從長春火車站出來之後,所遇到的那些離奇古怪的事,並且每次的敘述都有出入,都不相一致。為了盡快醫好他的病,總指從北京派來了醫學專家,經專家的診斷,烏爾真應該是曾經受到了強烈的電擊,從而造成了嚴重的腦細胞休眠和死亡。醫學專家給出的治療方案是增加營養,同時采取刺激腦細胞恢複活力的辦法,爭取讓烏爾真盡快從萎靡當中蘇醒過來。烏爾真的家人來了之後,治療開始了,可是家人和專家想了無數刺激烏爾真的辦法都不奏效,就在大家對烏爾真仍舊萎靡不振大傷腦筋時,數學家請求用他的方法試一試,得到批準之後,數學家就拿著一遝劉英棟的算稿走近了烏爾真。烏爾真見到了數學家,仍然一副混沌不醒的樣子,仍然跟他邏輯混亂地敘述著發生在他身上的離奇故事,數學家便對他不理不睬,他坐在了烏爾真的麵前,一張一張地翻動著劉英棟的算稿。在數學家不停地翻動中,烏爾真漸漸地停止了敘述,繼而他開始表現出了專注的神情,再之後,他的眼睛裏開始有了光亮,有了驚奇渴望的閃爍。
數字和符號像一把鑰匙一樣開啟了他的心智。
數字和符號像一把鉗子一樣攫住了他。他振作了起來。他猛然把數學家手裏的劉英棟的算稿搶了過去,貪婪地一如一個饑渴已久的人捧起了食物一樣,從上到下地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