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跟隨自家宗主去傳法殿,林然知道,那隻懶雀兒是絕不會認認真真地去教授弟子的。既然看著心煩,又無可奈何,不如不去。更何況,還有一位正在等著自己呢。
林間的小道光影稀疏,盡是綠蔭籠罩。林然的腳步輕巧卻沉穩,不急不緩,好似正在欣賞道旁無人欣賞卻肆意盛開的植株。
這是白鹿的道場——鹿苑,自從常明假死之後,她就一直隱居在這裏。除了輪值到她去傳法殿傳授幻術的時候,再沒有出過此地一步,所以林然隻好主動過來找她了。
“坐。”
簡潔的石桌旁,白鹿一身素衣,見林然進來,也沒有絲毫意外的神情。
她自顧自地煮茶,然後取出三個杯子,靜靜地等待茶湯沸騰。相比於十幾年前,她的模樣變化並不算大,但已不是當初那個無憂無慮的小女孩了。素白如雪的輕衫上一件紋著騰蛇紋路的披肩,象征著她碧落長老的地位,而素潔白淨的右手上則是傳法殿殿主的傳承戒指。
林然也沒有客氣,直接坐下,盯著那雙沒有塵埃縈繞的雙眸,淡淡地說道:“師叔,回來了,但是他還沒有回到宗門的打算。”
“嗯,知道了。”白鹿的聲音沒有什麼起伏,依舊平靜地說道,“啊,茶好了。”
看著白鹿給自己倒茶,然後將三個杯子都倒滿了,林然心裏也是越發厭惡起了自己那位師叔。她知道,那第三個杯子一直是為那位師叔準備的。這十年來,無論誰來到這裏,白鹿都會多準備一個杯子,似乎在她看來,師叔一直都在她身邊,從未離開過。
或許,在白鹿自己看來,這隻是一種思念所延伸的習慣。可是在林然眼中,這隻是那位師叔浪蕩的罪證,是他不能夠洗刷掉的罪孽。
“他身邊又多了一個,並不孤單。”
林然知道自己的話特別傷人,可是她不能不說,她不忍見白鹿繼續陷在這樣的泥潭之中,無法自拔。
白鹿似乎對此並不太感興趣,也隻是簡單地回應了一句:“知道了。”
“你不懂嗎!他已經不需要你了。”林然似乎忽然被激怒了,冰冷刺骨地斥責道,“你對他而言,不過是一個可有可無的跟班而已。為什麼,要為這樣一個混蛋等待啊!為什麼啊!”
“不是的,你錯了。”
白鹿淡淡地笑著,並不曾怨惱,那雙眼眸裏依舊沒有積累半點塵埃。她笑著開口道:“我確實是在為阿明等待,但是在他心裏,我並非是可有可無的。”
看著林然那種痛心疾首無可救藥的眼神,白鹿知道她在想什麼,或許自己看起來真的像一個被看似愛情的東西衝昏頭腦的傻瓜吧。可是她所堅持的意義,也隻有她自己才能夠明白。
“隻有了解一個人之後,才會有真正能夠堅持下來的愛情呢。或許你覺得人會隨著時光改變,但是我知道阿明不會變,因為我了解他。”白鹿臉上泛著淡抹的紅暈,滿是幸福地說道。
“你們,你們!你們怎麼都是這樣啊!哪裏有永遠不會變的人呢?”
林然終於失去了憤怒的力氣,她無法理解,青雀和白鹿為何會這樣的堅定呢?在她看來,為那個混蛋的師叔付出等待,是一件不值得的事情,隻有傻子才會那麼做。
“會有的。阿明就是這樣的人。一塵不變或許會讓人厭倦,但是阿明就是那樣,所以我也隻好妥協了啊。或許,這就是阿明吸引我的地方吧。”
白鹿端著自己的茶杯,洋溢著快樂和幸福。為何枯燥的等待會令人感覺幸福呢?大概是因為,這就是所謂的愛情吧。不管多麼漫長的等待,不管多麼巨大的阻礙,我都會甘之若飴,隻因為,我愛你。
沉默著的林然似乎很不甘心,她依舊執著地追問道:“那麼楚笙離呢?那麼青雀呢?還有我的師父呢?”林然的意思很明白,這三個都是和常明關係匪淺的女子,那麼白鹿有沒有考慮過她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