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人是鬼?”
仿若是那年桃花林裏,剛剛從山澗裏鑽出來的她裹了一身的灰撞上了他。
一個是身上衣服雖然嶄新,卻已經被勾破得不成樣子的粉色小女孩。一個則是一身白衫整齊,麵目清秀的小男孩。
麵對這樣的質疑,粉粉的小糯米團子嘟著嘴巴,伸出一隻肉嘟嘟的小手說道:“你見過我這麼可愛的鬼嗎?你才是鬼!”
粉團子對麵的小白團子看著麵前的小女孩,支著下巴想了想,道:“也是哦,鬼都是很嚇人的。”說著走上前牽住她的小手,捂在小小的手心裏,“可是你的手怎麼這麼涼?”
粉團子嘟著小嘴,臉上一副不高興的樣子。但是一雙小手有他的掌心包著,很暖很舒服。
君曦微微一怔,從回憶裏將自己拔了出來。
她現在,真的是鬼了嗬!
抬起的眸看向他,那雙眸裏似乎有太多的話語,也有太多太多的依戀,不舍與回憶。
青嵐看著這樣的眸子,似乎失了神。他輕輕地捂住隱隱欲動的心口處,抬頭看向對麵的那個女子。
“對不起……我……”他無措了。
他剛剛是嚇了一跳,猛然看到一個女子懸在半空之中,任誰都會嚇一跳的。
但是很快,除了那一瞬間的驚嚇之外,他竟然沒有半點的懼怕。而是想要看著她,接近她。
他記得,他不認識她。
他卻不記得,那種迫切想要接近她的感覺是從哪裏來的!
他失態了。
他往前走了幾步,卻被女子身周的寒氣所傷,坐在船上連連咳嗽不止。他從小身子骨本來就虛,被對麵的寒氣猛然這麼一撞來,哪裏還承受得住?
“俊生,”她輕輕地開口,她懷著憤恨而來,卻終於再也不能接近於他。
她麵上露出一抹淒然,往後飄了一段距離,遠遠地望著他,保證身上厲鬼的寒氣不會再傷了他。
她和他,此生已然無望。甚至來世……她是厲鬼,是沒有來世的。
心中猛然一片蒼涼。
她連最後一點希冀都沒有了。
青嵐依靠在畫舫的船板上,聽著那個陌生的名字。心口一陣陣地悸動。
他沒聽說過這個名字,但是當這個名字被她喚起的時候,他的心口一陣跟著一陣地憋悶,心疼。
“你陪我說說話好不好?”他說。
君曦站在半空之中,淺淺地點了點頭,卻沒有回應他。
她想多留一會兒,想聽聽他的聲音,哪怕多那麼一會兒也是好的。隻要,不傷他的身子。
他見她沒有走,坐在船板上,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開始說起了話。“我曾經連續做著同一個夢,”他輕輕地合了合眼眸,“我做了一件十惡不赦的事情。”
聽著這個開場白,君曦有種不好的預感。
“在夢裏,我是個書生,認識了一個可愛的女孩子。雖然她長什麼樣我看不清楚,但是我知道,在那個夢裏,我是愛著那個女孩的。可惜的是,我配不上她。”青嵐的麵上有些淒然,“夢裏的我是個家道中落的書生。在配得上她的時候,我們都還年幼。等到成年了,我卻配不上她了。她是吏書府的千金,我卻連一份像樣的聘禮都拿不出來。”
君曦靜靜地望著他,眼中露出火熱的希冀。
他記得的!他竟然是記得的!
前世的記憶,雖然隻不過是模糊的夢境,但是他記得!
沒有人知道她此刻的新潮如何湧動翻騰,她的麵,卻沒有任何表情,僵硬著的,呆滯的,死死地,瞪著他。
她知道,此時的她並不好看。
“後來,我無意中知道了她被當朝的七王爺調戲的事情,我找到了那個酒肉聲色的王爺,殺了他。我卻知道我這個雙手沾滿鮮血的人再也配不上他了。我設了計,借著醉酒,鬧了事情。最終‘失足’落下了酒樓,當場氣絕。”
君曦聽著這段話,雖然隻有寥寥的幾個字,但是足以換她捂著嘴,不敢置信。這一段往事的細節她並不知曉。她一直以為,包括她的父母,朋友都是這麼告訴她的。告訴她,他是在酒樓裏喝得爛醉,然後他自己沒站穩,摔到了酒樓下。
隻是當時,他並不知道,她已經懷了他的孩子。僅僅是因為一次情不自禁。
她愛他,愛得情不自禁。
他也愛她,卻愛得自卑。
“那時的我並沒有真正的死亡,而是魂魄飄到了一個人的身體裏。但是那具身體卻還有一道靈魂在那具身體裏。你懂得嗎?就是那種一具身體,卻有兩個靈魂。兩人都在爭奪著這具身體的控製權,一會兒是他,一會兒是我。當我掌控了身體的時候,我發現,這具身體竟然就是當朝的七王爺!所以我當即讓人下了聘禮,我激動萬分,因為,我終於可以配得上她了,終於可以將我心心念念的那個人娶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