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梟突然又覺得被子裏的人兒有點兒有趣,又有些兒好笑。
輕輕地幫她將被子掀開。看著她可憐巴巴地探出個腦袋來,望著他。心底的深處忽然有些柔軟了起來。
“我該走了。”
“啊?哦。”卿雲月應了一聲,她早就知道他是要走的。北荒還在戰中。他將她送到流雲琅琊來,也是頂了莫大的壓力了吧?
但是他不放心她。
她有些舍不得。其實這些日子相處下來,也是他們兩人之間第一次這麼長時間的相處。他對她的照顧,他的體貼,她也不是感受不到。甚至是她一直覺得自己在夢幻中一樣,到了現在都還飄著的感覺。
可是他要走了。
好像夢就要就此破碎。
她舍不得,卻又不能挽留。
“什麼時候?”她的聲音壓得很低,她在盡力地掩飾著她聲音裏的失落。
“我會盡快回來的。”他許諾。
這樣的回答,卿雲月知道他的離開幾乎已是迫在眉睫。已經容不下她的任性。
隻是眼皮子越來越沉重,這一次醒得太久了,驀然回到溫暖的被子裏,她似乎就放下了整付心神。
她閉上了眼,什麼都不知道了。
等到再次睜開眼睛時,身邊已經沒了那抹冷蕭的身影。
她知道,他走了。
他有他的江山,他的國家。
由不得她的小任性。
他也有他的負擔,他的責任。
她由衷地支持,卻打心底地……不舍。
昏昏沉沉地一連醒了睡,睡了醒地過了好幾日,這才從旅途的勞累裏緩過神來。她這肚子也還算疼她,除了第一次豬蹄子油膩的腥味吐了一次之外,後來自從她的飲食改成了清淡的菜品,那身體除了困些乏些外,也沒有旁的不適了。
哦,還有一點,這麼個吃了睡睡了吃的方法,她整個人胖得像是腫了一圈,不過膚色紅潤,看起來比從前更光彩明豔了。
這一醒過來,卿雲月就聽到外頭吵吵嚷嚷地鬧開了。
卿雲月皺了皺眉,額頭還是昏沉得厲害,但好在身體已經不乏了。穿戴好衣裳後也就尋著聲音的由頭出去了。
“哎喲霍,你們卿家姐弟倒是能耐了啊。開了酒樓,連自家的長輩都不肯認了!這是要甩開我們這些窮哈哈,免得汙了你們的名頭是吧?”
“二嬸,不是這樣的。奶奶……”
“叫什麼叫,你都不想認我們了。這在流雲城裏開這樓子都多久了?賺得不少吧!都不派人來跟我們吱咐一聲。虧我們在村子裏為你們擔心了那麼多日子,結果沒想到你們竟然在這麼好的地方裏享著福。現在好了,你們發達了,要不是我們聽到你們在流雲城裏的消息,大老遠地趕來看上一看,還不知道你們如今過得是個這麼瀟灑肆意呢!”
隨著那尖利的女聲大聲地吵吵嚷嚷,旁邊的人漸漸地開始附和了起來。
“這家的掌櫃姐弟原來是這樣的人?”
“你懂什麼?他們現在可是高檔的人了。這流雲琅琊之前是個什麼地方?那可是富貴權勢們來來往往的去處。這既然都攀上高枝了,還稀罕家裏的貧窮長輩。你看看那個婦女和那個婆婆身上都穿著什麼衣服?再看看現在的少掌櫃,看看這流雲琅琊,想想他每日能收多少金銀?嘖嘖嘖,沒想到少掌櫃竟然是這樣的人。”
這時候卿雲月已經走到了前廳裏,她並沒有立即走出來。而是站在了恰好的陰影處。她更想看看,雲修會如何處理這樣的問題。
二嫂和祖母對他們怎麼樣,他們都心知肚明。從小到大,他們有什麼稍微好一些的東西,都被他們以長輩的名義霸占了去。在他們最需要幫助的時候,卻從沒有人出來為他們做個主,或者是分擔一點半點的憂。奈何外頭的流言蜚語。他們又不得不侍奉長輩。
雲修總是要長大的,或者說他已經是在長大了。她自個兒總不能一直給他庇佑。例如現在她腹中有了孩兒,她的重心幾乎已經挪到了孩子身上。等以後呢?
以後大概更多的時間,更多的精力,都難以顧全他了。如此,不然趁著現在,開始讓他慢慢地成長。
在她的眼皮子底下。
趁著她還能夠指點,幫助他。
所以她並沒有急著走出來,而是站在陰影的深處,遠遠地,靜靜地看著他們。看看雲修,到底是如何打發這對貪得無厭的婆媳的。
“這裏怎麼就你一個人?你的哥哥姐姐們呢?特別是那個特別會做妖的卿雲月到哪裏去了?還不趕緊叫出來迎接母親?這是有錢了連架子都大了,母親都已經上門來了,他們都還敢窩在裏頭不出來拜見拜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