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嬤嬤淡淡瞧了韓雲綺一眼,語氣嚴肅輕柔,“這就是你跟教習嬤嬤說話的樣子?”
“你如今已是階下囚,按照三教九流之分,你處在最後一等。”韓雲綺語氣平靜地陳述著,“一個人,應該要有自知之明。”
閻嬤嬤老眸微眯,盯著她,嘴角微微抽動著,似在隱忍怒意,“韓雲綺,老婦還輪不到你來說教。要有自知之明的人應該是你,若不是老天爺瞎了眼,現在坐在石床上的人,就是你。”
“老天爺是不會瞎眼的,等你到了地獄就會明白,一切都很公平。”
韓雲綺語速不徐不疾,仿佛一切盡在掌握著。
這種沒來由的自信,讓閻嬤嬤尤其厭惡。
她起身兩步走到鐵欄邊,手指緊緊抓著欄杆,咬著牙,低沉著嗓子,一字一句道:“韓雲綺,老婦這就讓你看看,到底是誰先進地獄。”
說完,她突然拿出一顆紅色藥丸,仰起頭,一口吞下。
“小娼婦,老婦與你無冤無仇,你為何要害老婦,將墨寶放在老婦屋中?!”
接著,她又猛烈搖著鐵欄,朝石梯上方拚命吼道:“救命啊!殺人了!快來人啊!”
見計劃已經全部完成,一旁的鬱詩瀅當即悄然脫身。
聽到響動,上麵的獄卒當即衝了下來。
閻嬤嬤一臉瘋狂,笑看著韓雲綺,“救命啊!韓雲綺殺人了!救命啊!”
韓雲綺靜靜地看著她,聲音清冷,“閻嬤嬤,你跟著呂太後身邊數十載,難道忘記了,強強對決,死的隻有弱者?”
閻嬤嬤大張的嘴一僵,神色震驚。
後宮中,皆以利益為重,閻嬤嬤既然選擇要與三公主、韓雪姿合作,就要想到會有這一天。
韓雲綺神色淡漠,轉身離去。
“韓雲綺,你馬上就要背上殺人滅口的罪行,老死監獄!”閻嬤嬤朝她的背影拚命一吼,似想要說服自己,“你是在挑撥離間,三公主決不會背叛老婦,老婦決不會相信你!”
可是突然,她小腹傳來一陣劇痛。
接著,一股濃重的腥味在胸口一湧,她一口鮮血徑直噴出!
望著地上的黑色鮮血,她臉色大變,雙腿一軟,直接癱坐在地。
不可能,不可能的......
她已經提前服了解藥,這隻是假死前的症狀!
她一死,韓雲綺被抓,她就會立刻被送出大牢,三公主馬上就會派人來接應她!
她很快就可以擺脫後宮,出宮過上隱居的生活,從此無憂無慮,和自己宮外的孫女,共享天倫之樂!
對,對,就是這樣,三公主沒有背叛她,都是韓雲綺在說謊......
她望著前方,雙目無神,卻又充滿了希望,無力地躺在地上,安靜地期待著“死亡”的降臨。
她嘴角的黑血不停地往外冒,嘴唇卻一張一合著,仿佛詛咒韓雲綺,抑或喚著她小孫女的乳名。
黑夜,已經來臨。
偌大的刑部,一片喧騰。
街邊未睡的百姓,悄悄透過窗紙,害怕又好奇地盯著外麵的世界。
身邊的老太忍不住問道:“出什麼事了?”
“噓——”老頭兒立刻做出噤聲動作,重新探頭到窗前,壓低聲音道,“不知道,好像是一支軍隊往丞相府趕去了。”
老太一聽軍隊和丞相府,當即縮了脖子,拉過老頭兒,“別看了,小心被發現!”
軍隊舉著火把,腳步聲和鎧甲摩擦聲,整齊劃一,在安靜的夜晚裏,震顫著大地。
很快,隊伍抵達丞相府,領頭的刑部尚書手一揚,眨眼便將府邸包圍得水泄不通。
老丞相已不管事,韓烈風又不在,所以一切都交由呂夫人掌管。
聽下人來報,呂夫人驚得差點從飯桌上掉下來,她立刻帶著婆子丫鬟,匆匆走向韓府大門。
刑部尚書一見來人,雙手抱拳,躬身行禮道:“刑部尚書拜見安陽郡主。”
呂夫人趕緊虛扶起刑部尚書,看了一眼他身後的人馬,笑著道:“不知刑部尚書帶兵深夜造訪韓府,所為何事?”
“刑部大牢閻嬤嬤突然中毒身亡,與此同時,獄卒正好看見貴府二小姐和呂公子離開大牢,由於事關重大,還望呂夫人能配合,本尚書要立刻將二位帶入皇宮,由太後處置!”
刑部尚書說話客氣,可語氣卻是不容置疑。
呂夫人聞言一驚,但很快恢複鎮定,“想必尚書是弄錯了吧?本郡主的女兒和賢侄,未曾踏出丞相府半步,你確定是他們二人?”
刑部尚書頷首道:“登記簿上記錄得清清楚楚,還望安陽郡主能配合本尚書。如若弄錯了,呂太後一定會秉公辦理,還大家一個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