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朗的臉上突然牽出一個邪魅的笑,聲音卻極冷:“為什麼?你不是發過誓麼?你嫁的人隻會是我!”
“那是我迫不得已,是皇上聖旨,我又怎能抗旨?我以為……”
“你以為什麼?”
“我以為你會明白……”沈蘊的聲音因哽咽而變得微弱。
穆敖謙忽然冷笑出聲,身子向前傾靠近了她一些,“那我得告訴你,你的那些以為都是錯的。一直以來,我不過是在利用你,把你當成為擴大我勢力的棋子。所有皇子都知道,你爹沈紹樺今兒是皇上身邊的大紅人,父皇非常寵信他,他身邊也結了一黨大臣,可未經過深思熟慮,他們仍未決定該支持哪位皇子。但隻要能把他的女兒娶到手,他自然是沒有了選擇權,能不偏幫自己的女婿麼?”他沒有握劍的手一把掐住沈蘊的下頜,俊美的臉變得猙獰起來,“你以為皇後極力支持太子娶你為的是什麼?也不過是與我的想法一樣,為了鞏固自己的勢力罷了。”
她不相信,這個一直溫柔待她的男人,會有這麼猙獰可怖的一麵。
沈蘊因鑽心的痛苦額角已冒出了汗,卻始終不死心,仍虛弱地道:“難道你就從沒喜歡過我麼?”
看著他嘴角的笑極為陰險,想也沒想便說了一句讓她死不瞑目的話,“皇者之氣,成大事者,要心狠手辣,又怎會因為感情用事斬斷自己的霸業之路,而去愛你這樣一個愚鈍的棋子呢?”
一刻間,心如死灰,血涼如水。愚鈍?沒錯,她是多麼的愚鈍啊,不然也不會愛上這樣一個視愛情如工具的人。
穆敖謙右手把劍柄握緊,傳到沈蘊耳上的聲音變得冷如冰霜,“既然不能成為我的人,我就隻能這樣地……因為隻有這樣做,你才會永遠屬於我!”
話音一落,他右手一用力,寒劍更深地紮進去,直至穿過背心。
沈蘊眉眼之間滿是淚痕,眼裏瞳孔放大已盡無色彩,殷紅的血絲從嘴角流下。這一生她愛過,可愛得越深,傷得越重,隻因她用心所愛的並不是她的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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羿國,仲夏,竹林間,青竹生翠。
四周青竹林立,一葉葉綠色翡翠片隨風飄落。郭晴杏右手執著劍利落的揮舞著,劍劍寒光,靈巧轉身,每一個動作都快而準。隔著空氣,隻要她的劍掠過的地方,都有竹葉隨著她劍影的劃過而落下。劍鋒擦過,快如閃電,仿佛劍光還沒有到及,翠葉已因害怕而脫離枝幹。
驀然,她身子輕盈躍起,雙手緊握著鋒利寒劍自高空急速劈下去。隔著空氣,劍刃未抵達竹子,碗口粗的竹子幹上斷開一條深深的裂痕,僅一瞬,長劍已利落回鞘。整個過程,仿佛隻是竹子受不了炎熱的天氣而自然斷裂的。
郭晴杏目光盯著竹子上被她劍鋒所致的裂痕,淺淺蹙眉,輕搖了搖頭,似乎並沒有達到她想要的結果,喃喃自語道:“看來我的劍法還不夠利,不夠狠。”伸手撫摸竹子上深深的長痕,一張雪白的臉上毫無表情。
隨著竹葉相拂發出的沙沙碎響,郭晴杏的身後驀然出現一抹身影。她的感覺向來靈敏,快速一個轉身,看著身前這個人,她咬了咬嘴唇,眸底泛出了一絲不甘與羞澀。
那人眸光一閃,穿著墨黑靴子的腳尖一踮,身影淩空躍起,那是與郭晴杏同一樣的招式,他手中雪亮長劍寒光一閃,自高空急速墜落。一棵比方才郭晴杏所傷的竹子更要粗壯的青竹,並沒碰到劍鋒,卻聽見“嗑啦”一聲,竹子瞬間被劈開了兩半,長滿葉子的青翠竹子就那樣自頂部由中間開腹,斷開兩瓣往兩側彎垂著地,似兩道碧色纖瘦的拱橋。動作利落收放,連他著地時,站姿也沒有多大改變。
郭晴杏皓白貝齒把朱唇咬得更緊,鬢發下仍是一張雪白的臉,她嗓音低低沉沉,藏著一絲不服氣,“徒兒慚愧,自知比不上義父,杏兒日後定會多加練習,不會讓您失望。”
郭晴杏看著眼前這個長滿花白胡子的中年男子,他是當日把她從雷雨中救回來的義父,也是教了她精湛武功的師父。五年來,他決心把她訓練成為一名殺手,指派她去完成一件件刺殺任務。她為了報心中的仇恨,劍影在她冷冽的眉眼前揮舞起來,劍劍狠辣,性情也變得越來越冷,仿佛對任何事都沒有了溫度。為了複仇,即便身上臂上被刀劍所傷,即便滿身疤痕累累,她仍沒有放棄過。因此,在每次刺殺行動中,她從不失敗。可這次使出隔空劍法的挫敗,讓她在義父麵前感到羞愧。
“劍法是要講求心境,你總持著一副報仇的心,又奈何能達到如此境界呢?心間平靜,去除雜念,才能把‘隔空劍法’運用自如。”
牧奚一手撫弄著胡須,語氣雖透著嚴肅冷意,可眼底裏目光柔和。這孩子能在短短五年內,武功進步如此神速,連隔著空氣使出劍法這一招也練了個功底。果然天資聰穎,沒有辜負他的苦心教導。隻可惜,一旦仇報了……恐怕她會比現在還要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