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語氣中仍刻意壓製著,不把慌亂表現出來,“薛公子真會開玩笑,什麼十八年前,什麼丞相府的事,我區區一個酒樓的老板娘,又哪知道丞相府裏會發生什麼?”
沈蘊冷笑一聲,眼眸裏盡是諷意,“是麼?可是……我怎麼聽聞,齊夫人是丞相夫人的表妹呢?”
聽到“丞相夫人”這四個字,齊菱珊心中風起雲湧,擱在桌麵上的手緊緊地握著白瓷杯,用力越深,似要把它握碎。一直以為這件事會被埋沒下去,怎麼今兒會被這個小子提起,他是怎麼知道的?
“你究竟是什麼人?”齊菱珊已不顧及那麼多,直接把疑惑問出,既然那件事已被有心人刻意挑起,再裝下去也沒意思。
沈蘊迎著對方鋒芒的目光,嘴角微揚,淡淡地,一字一頓地,“我是誰?我不就是被你和趙琦蓉一同加害的另一個倒黴的人,曾近被謠言傳為克死沈家大少爺的災星,沈蘊。”
沈蘊說出的這番話也是猜測的,她雖然不肯定鳳施施兒子之死是否真的就與齊菱珊有關,但想起之前杜蓮湘說過的話,自從鳳施施的兒子死後,沒過幾天,齊菱珊就離開了丞相府,並且是由趙琦蓉親自送她到碼頭去的。存在這麼點神秘鬼祟,相信齊菱珊一定是知道點什麼的。
齊菱珊眼底鋒芒漸露,半眯了雙眼,狐疑地盯著沈蘊,聲音冷沉:“你是杜蓮湘的女兒?”她此刻才自上而下仔細地打量起沈蘊來,從那雙秀美的鳳眸和如遠山黛的柳眉,才發現這原來是個打扮成男裝的女子。
“沒錯,我就是沈家大小姐,所以我今日來就是要查明當日的真相,”沈蘊早已從衣袖裏摸出了一把匕首,她動作利落,一個閃身來到齊菱珊身側,此刻鋒利的刀刃已擱在齊菱珊的頸項處,咬重字音道,“說!鳳施施兒子之死是否與你有關?是你親手害死他?”逼供就是這樣,不管對方是否有罪,要想從對方口中撬出真相來,就必先把罪證壓在對方身上。
“我不知什麼真相,丞相府的事情從來與我無關。”齊菱珊目光深寒,似乎對脖子上的刀鋒毫不在乎。
沈蘊聲音冷若冰霜,深沉的眸子眯了眯,“刀刃無眼,你如此嘴硬,難道就不怕惹怒了我,一個不留神,你這雪白的脖子就這樣斷了?”沈蘊伸掌一劈,把桌上的其中一支蠟燭劈成了兩半,室內顯得更昏暗了幾分。
齊菱珊冷哼一聲,臉上雖緊繃著,卻毫無畏懼之色,反而冷淡漠然地反駁,“你不會這麼做的。”她回答得非常肯定,“方才在進來這兒之時,我的丫頭家丁可都看見了,你敢殺我,難道就不怕逃不出這十醉樓麼?”她處事向來謹慎細微,雖答應了沈蘊單獨交談,但麵對陌生人,她畢竟會有所提防。在她們二人進這雅室之前,她早就命人好好留意著這雅室的一切動靜,若一發現有不對勁的地方,馬上喚人來。
沈蘊嘴角揚起,笑得譏諷,“果然不容易對付,不愧是十醉樓的老板娘。不但膽識過人,連死到臨頭還能硬著頭皮狡猾抵抗。隻是,有些事情你以為可以藏得住,卻逃不過我的雙眼。”
齊菱珊眼底騰起一抹陰霾,似有冰霜凝結,“你到底想說什麼?”
沈蘊握著匕首的手腕翻了翻,抵在齊菱珊頸項處的刀刃晃了一下,在光線下蕩漾雪白寒光。齊菱珊把頭抬高了一些,呼吸開始有些急速,雙眼仍恨恨地瞅著沈蘊。沈蘊笑了一下,聲音放得又輕又柔地說著,“齊夫人猜猜今晚我在十醉樓看見了誰?”她刻意留意著齊菱珊臉上的表情,片刻把頭伏在對方的耳畔低聲補充道,“我遇見了樊鋥,朝廷捉拿的通緝犯,外麵到處都張貼著關於他的通緝令,說什麼來著?”
沈蘊故作沉思了一會,淡淡地,“哦,說隻要幫助捉拿到犯人,便有一百兩懸賞。這麼想來,是該說齊夫人故意窩藏罪犯……還是先藏著罪犯,以後再把罪犯交出,來換取懸賞呢?”
“一派胡言!來十醉樓的客人那麼多,他一個通緝犯故意喬裝打扮進了來,我可也無從知曉。”
“哦?”沈蘊狹長的鳳眼浮起一層霜色,“可怎麼我就清清楚楚地看見他走進了柴房呢?而更重要的是……他還隨身佩帶著鑰匙?”
齊菱珊原本就白皙的臉,瞬間更白如紙張,心下顫抖,已經嚇得無法言語。
“十醉樓雖每日進出的客人繁多,可越危險的地方就越安全,聚眾人流越是多的地方,越不容易引起懷疑。況且十醉樓在襄城的地位顯要,貴客的身份地位都不凡,不是一般官員有膽子查問的,因而不易引人懷疑。為了偽裝,你故意把他藏在柴房裏掩人耳目。可你有心,他卻無意,偏偏就在回來之時遇上了我。我倒沒什麼,把他送到官府去,不就便宜賺了個一百兩罷了。隻是,不知對於齊夫人來說……”
“不必再說了,”齊菱珊忍不住終於怒吼一聲,身子因為激動,脖子處觸碰到沈蘊持著的刀刃上,頸項被刮出了一條細小血痕,才壓抑聲音道,“好,我答應你,把當日發生的一切都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