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初尋來到廳堂,打量了那位高傲的李家人,然後再看了衛應一眼,後者點點頭,示意這就是李當家李絡。確定了來人身份,一切就按套路來就行了。
於是葉初尋恭敬了問候了一聲,“不知李當家前來小院,有失遠迎,失敬失敬。”
李絡站起來抱拳道:“久仰葉當家大名,今日一見名不虛傳,我等前來匆忙,沒有什麼東西以獻之,還望葉當家見諒。”
葉初尋微愣,這人不是說嚴肅高傲麼,怎地看起來卻是十分祥和?難不成外界所傳有虛?還有上來就誇她一番,怎麼說她的歲數小,實在擔不得這位大人的稱讚。但想歸想,她也並未有任何不悅,仍舊一副恭敬狀,“哪裏哪裏,李大人來我小院已經是蓬蓽生輝,怎敢奢求其他?李大人言重了。”
“葉景院豈是小院?單憑這千裏難尋的清月龍井,便已經不能用小院自稱了。”
葉初尋笑了笑,不倨傲也不過謙,“清月龍井本當日連當家所贈,算不得葉家之物,既然李大人覺得好,那就是本院的榮幸。”
李絡仔細打量著葉初尋,而後者也任由他打量,左右多看幾眼又不會掉幾塊肉,在審視對方的同時也被對方審視,這個道理沒有人不懂。
片刻,李絡那張有些滄桑的臉上露出一絲溫和的笑,或者說是慈祥,總之看起來不算討厭。
“與葉當家的一番對話解除了我心中的疑問,雖是試探,但並無惡意,葉當家就不要再戒備了。”
柳眉微皺,“李大人此話…是什麼意思?”
“論起來,葉當家乃女中豪俠不假,但是唯有一樣,實則讓人擔心。”
“哪一樣?”
李絡看了看她身後的赤介的衛應,笑道:“我若是說的太多,也許你該認為我胡言亂語,我隻說一句,再厲害的王也護不了這天下所有人,更何況隻是一家之主。”
葉初尋低眸淡笑,“李大人很厲害,隻幾句話就知我心中所想,沒錯,我不否認,但是,李大人可有聽過一點,天下不尊者,不為王者。什麼樣的人都好,隻有想到才能做到,就算隻是一家之主,她也有非要做到的事情,否則……寢食難安。”
“難不成葉當家隻為自己得一心安?”
“不然李大人以為呢?難不成把我當成了救苦救難的菩薩?”紫眸中帶著半絲嘲諷,不知是對自己還是李絡。
李絡沉默了片刻,隨後釋然道:“約莫是我多想了……葉當家莫怪。”
“怎會怪您?我也是受教不少。”
“那小兒……”
“我不會離開這。”一個帶著怒意的聲音突然傳來。
幾人一同往門口看去,一直未現身的路見此時正怒氣衝衝的站在那裏。李絡帶著一絲疑惑看向路見,而路見則是憤怒以對,平日裏的鬧騰勁完全不見。
葉初尋等人沒有出聲,廳堂內一時靜了下來。
路見慢慢的平息下來,於剛才所知自己的父親來這直接找的不是他而是葉初尋時,心中頓時悔恨交加,自己的父親是什麼樣的人,他最清楚不過,讓他回去不過是為了李家的名聲,若是問起父親自己的事情,恐怕他連自己的生辰幾時都不知。
沉默半響,李絡怒道:“混賬,在葉當家麵前竟敢如此放肆!”
葉初尋擺擺手,“無事,他是見了李大人您比較激動而已,正好我想起還有點事,您父子二人好好聊聊吧。”說著起身朝外走去,赤介和衛應也立馬跟上。
待經過路見身旁時,她頓了頓,抬手拍拍路見的肩膀,“好好與父親說說,千萬不要給我鬧出什麼事來。”
路見一怔,隨即重重的點頭,聲音之中帶著一絲顫抖,“是,大人。”
等到他們完全離開廳堂,路見走到李絡身前,一撩衣擺跪了下去,腰背挺得直直的,一改剛才的語氣,平靜的說道:“父親,這是我從出生以來第一次跪在您身前,不孝也好,不爭氣也好,自從遇見葉當家的那一刻,兒子決意要留在葉景院,我已不是李家的庶子李扇,而是葉景院的路見,如您所見,平日裏做的都是些下人的活,有時也會偷懶被罰,但卻過得自在……”
“就這些?還有嗎?”
“還有,若是您覺得毀了李家名聲,可以以家法處置,但必須是在這。”
“你的意思是無論生死都在葉景院?”聲音顯然提高了一節。
“是,我絕不離開葉景院!”他一個堂堂男子漢怕什麼死,若是失去了初衷,那才是死。他也有,必須堅持的事,如同她必須要做的事一般。
啪!
一掌落下,絲毫沒有留情。
“你離開家到處遊蕩,我沒有說什麼,賣藝擺攤,我也沒有說什麼,流浪的日子沒過夠,如今倒成了別人家的看門狗……現在說這些是想讓我處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