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請”和“幫忙”兩個客氣詞也省了,就單單一個“給”字。似乎給他交費單還是看得起他,是給了他莫大的榮譽似的。
霍少磊抬起頭看了看高高在上的俞行光,這家夥一定是出門急了,連錢也沒帶吧!
雖然心頭不滿,但還是將收費單接到手裏,起身往收費室走去。
這是不是就是所謂的奴性,一直被俞行光奴役慣了,完全不知道反抗了。
“你們這裏要管管,這黃毛丫頭怎麼說話的!”小護士已經進去了,俞行光依然對她剛才的言行很是不滿。
“人家小姑娘還沒畢業呢!又不是我這裏的正式人員,一個小實習護士而已。你跟個小姑娘較什麼勁?!”錢少康有些好笑,今天的俞行光確實有些跟往日不同。但沒什麼不好,至少他覺得他比以前有趣多了,沒以前那麼古板了。
“對了,我忘了,這裏是醫院,你是院長,這小姑娘指不定跟你是什麼關係!”反正現在急也急不來,俞行光拍了拍腦門坐了下來,也打趣了老同學一句。
“你呀!就會戲弄我這個老同學!有些玩笑話,我又不敢說你,真是不公平。”錢少康也靠著俞行光坐了下來,這個在政界青雲直上的年輕幹部,他身邊許多的故事對於他這個老同學來說也都是謎。不過今天真算是讓他開眼了,他還有這樣的時候。
“說什麼話呢?!好像一直受我欺負似的。”俞行光斜了一眼錢少康,他當然了解錢少康是同學中最油嘴滑舌的一個。
“哎!說句心裏話,你這老小子運氣怎麼總是比我們哥幾個都好?!人家說男人最大夢想是當官、發財、死老婆。你看!你除了沒發大財以外,每條都捉住了,真是男人中的楷模啊!”錢少康哈哈大笑起來。
“嗨?!你這嘴裏還真沒什麼好話啊!這個時候跟我說這個?!”他們倆是同學中最好的一對,不管他說什麼俞行光都不會太計較,不過這玩笑對俞行光來說也開太過了一點。
“好、好、好,我閉嘴,我去問問官主任,你送來的那個她……怎麼樣了。”故意把“她”字拖很長,錢少康嘻笑著起身去敲急診室的門。
“錢院長。”官主任從毛玻璃內看到了外麵的錢少康,知道一定是來問情況的,便直接出來跟他作答。
“情況怎麼樣?!”錢少康指了指裏麵,簡單問道。
“孕婦懷了隻一個多月,又是頭胎,加上情緒有些不穩定,動了胎氣。現在給她掛了吊瓶,她的腹疼也減輕了,留院觀察一天,如果沒什麼問題明天可以出院。”這小問題對官主任來說不叫問題,官主任覺得今天錢院長叫她親自過來實在是太小題大作。
“好,受累了。”在醫院裏,就算是院長,對醫院權威的王牌醫生態度也是極好的。
“她隻是動了胎氣而已,這問題讓哪個婦科醫生都會處理,而且處理方法是一樣的。我今天還休假呢!那我先走了。”回頭看了看情緒已穩定、狀態也好下來的顧如雪,官主任有些微微不悅。他是醫院裏最權威的王牌婦科醫師,整個婦科也就他敢跟院長叫板!
“好,你先去,有事我再聯係你。”錢少康一愣,但還是微笑著好脾氣。誰叫他是最權威的婦科醫師呢?!這樣的人,哪個醫院都是高價搶著要的。
“你這院長,怎麼做得這麼低三下氣?!一個小護士收拾不了,一個醫師又收拾不了,你真不用再幹了。”一邊的俞行光看在眼裏,等官主任走了以後不禁忍不住笑了起來。
“今天還不是被你弄成這樣的!短信裏發得嚇死人了,叫我派最權威的王牌婦科醫師,還以為是什麼重大疑難雜症需要搶救呢!弄半天,就動了點胎氣!其實不來醫院,就躺家裏多休息調養也能好。笑吧!讓你笑吧!在我這醫院裏,業務能力強的醫生比做行政的管理人員厲害多了。我知道你那縣委書記做得很威風,我一個小院長怎麼比哦!”錢少康也沒辦法,自嘲地摸了摸後腦勺,這也是他把老同學看得太過真誠的表現。
“條條蛇都咬人,我這小縣委書記也做得並不輕鬆哦!南湖那巴掌大的小縣城,裏麵的幹部全是土生土長的南湖人,互相之間都有著錯綜複雜的關係,不是親戚就是同學、不是同學就是一個村子裏長大、一個房宗裏的人。稍有不適,就是牽一發而動全身哦!我要給自己換個司機都不容易,據說小車隊裏編製滿了,要等下一個退休的,不然就要我從編辦裏再批一個編過來。為一個人重新批編會被太多人盯著,我當然不會為一個小司機去做這事,再說這個月就有個要退休的。可是人家退休的老司機提出條件,讓他退休可以,他要把自己兒子安排進來頂他的崗。據說這老司機以前跟五湖的常務副市長開過車,在哪裏說話都橫得厲害!做司機也是革命工作,竟然要像小菜販一樣討價還價!而我,還是與這菜販子討價還價的一員。”俞行光搖了搖頭,這樣的苦水也隻能跟老同學一吐為快,走到別處說都是說不得的。
“你的胳膊也太伸長了,誰做司機不一樣,真是……為這點小事傷腦筋,那縣裏的大事誰管啊!”錢少康當然也是見過世麵的人,這點小道理他還是懂的。
“我隻是舉個小例子而已,隻是說下麵工作不好做。其實誰做司機都一樣,不就是開兩趟車啊!”話隻能說一半,另一半當然連老同學也不能說。他是想安排顧如雪的弟弟,並不是一個普通的司機。
“哎!你說得沒錯,條條蛇都咬人。我還是慢慢熬著,等你的官做大了再跟我把這個‘副’字去了,弄個正院長當當,哈哈……”
“什麼話?!我現在就是一個鄉鎮幹部,想進城都難,還做什麼大官啊!”俞行光即是謙虛,又是自嘲,拍了拍錢少康的大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