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
此刻的嶽璋卻是一幅苦麵,呆呆的望著這個爛攤子。
錦衣衛來捉拿皇莊人等之後,他們的家小便迅速分刮了家財,大難當頭各自飛去了。
那一片莊園剛剛上演完戰國紛爭的戲碼,莊園裏所有值錢的東西都被上至主母,下至仆人掠取一空。
偌大的莊園,現在已經樹倒猢猻散,人去樓已空了......
不管怎麼樣,先找點人手,趕緊將皇莊接過來。
想起自己臨別朱見深時,立下的豪言,嶽璋隻覺得嘴裏更苦了。
朱見深下旨之後,嶽璋激動之下誇下海口,承諾不會耽誤皇莊每月的供銀。
原本以為憑借自己的眼界,賺錢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
原本以為自己雖然不會造玻璃,不會做香皂,也不懂舞蹈流行歌曲,可是憑著自己的眼界,想賺錢還是很容易的。
可是目前最大的困難,怕是手下沒人了,畢竟無論是張昭還是嶽四兒,都不是看起來能在這件事上給自己幫助的。
望著空曠雜亂的莊園,看著自己孤家寡人的嶽璋,無奈的搖了搖頭,牽了馬,欲返回懷柔縣。
走出莊園的牌坊,嶽璋驚呆了。
石階之下,黑壓壓的一群人,安安靜靜的跪在地上。
跪在前排的便是張老漢和他莊子裏的人們,可是後麵黑壓壓一片,嶽璋眼生的很,應該是聞訊前來的其他莊的莊民。
莊民們見他出來,納頭便拜。
“鄉親們這是幹什麼!快起來,快起來!”
嶽璋見狀心裏有一些感動,更多的卻是惶恐,前世人人平等的理論早已刻在心底,冷不防見到這個場麵,有些手足無措。
見到人群中很多上了歲數的老人也赫然在列,也顧不得驛馬,鬆開牽在手裏的韁繩,快步跑下石階,將跪在前邊的張老漢等人往起拽。
張老漢執拗的跪在地上,將嶽璋雙手拉住,含淚高聲道:“嶽校尉!你是活菩薩呀!咱們鄉下人,不懂大道理。雖說皇上下了旨意,懲治了那群王八蛋,退還了我們的田地。可是俺們心裏清亮著呢,知道這是嶽校尉給咱爭來的啊!”
“張大叔,大夥兒,快快起來!我隻不過是做了該做的事情,當不得大夥兒這樣兒。”嶽璋費力的和執拗的張老漢,“拔河”一般的拉扯著,卻不想到老漢決心不起,累的他額頭上冒出一層汗。
“嶽校尉,您就是我們的再生父母啊!”
“張老漢說得對,沒有嶽校尉皇上怎麼知道咱們的冤屈,你是我們的恩人呐!”
“俺們十裏八鄉的都知道了,嶽校尉來了皇莊,以後俺們就不用遭罪了!”
身後的莊民看著嶽璋不停的說著,嶽璋望著黑壓壓的人群,腦子暈乎乎的,隻感覺自己做的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好不容易將眾人勸了起來,將亂哄哄哭啼啼的人群送走,留下了幾個莊子原來的裏正。
在沒有被皇莊納入之前,各莊都是有裏正保長的,可是自從鄭斌來了之後,便用莊頭取而代之了。
眾人就在牌坊下的亭子裏坐了,聊了些關於清退田地的事情。
如今原來皇莊的莊頭們都被拿走治罪了,嶽璋便讓這些在各莊都有威信的裏正任了莊頭,把管理莊民的權利交還給他們。
幾人自然是千恩萬謝。
通過眾人閑談,嶽璋知道即使將田地還給莊民,今年他們怕是也不好過。
雖說鄭斌在時每月進供銀不少,可是那是借著皇莊治下田地眾多來的。其實這些田地的產量都不是很高。
雖說都是良田,可是莊民原本田地被奪走便心存怨氣,再有上下壓迫之下,自然不會專心務農。以至於田間雜草叢生,秧苗長勢很不好。
張老漢吧嗒吧嗒抽著煙袋,想到沒有餘糧的冬天,也深深歎了口氣:“唉、挺挺吧,以前那麼苦都挺過來了,還差這一年嗎。就是怕有些人家頂不過今冬呐,到了明年,好好伺候地,就啥也不愁了。”
眾人看到嶽璋深深鎖著的眉頭,都安慰他。
在他們心裏,自己又擁有了田地,這就是最大的驚喜了,再大的難處也被這件事衝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