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子衿身著潔白長衫一如既往的俊雅飄逸,棱角分明的嘴角蓄著微微的笑意,在接觸到河女淡然的目光時有那麼一刻的失神。不是沒有見過美麗的女子,可是眼前身著淡綠色裙衫的女子竟有一種仙子般空靈的氣息,清幽恬淡,孤傲而矜持。
“公子是要過河嗎?”河女見風子衿失神地看著自己,心頭湧上了複雜的情緒,看他的眼神是根本不認識她的,可見他早已將那個曾經在渭河中救他一命的漁女給忘記了。
聽河女如此一問,風子衿突然回過神來,忙回答:“是的,到北岸去。”
河女不再說話,執起漿來,輕輕撥動,船兒便離開河岸往渭河中間而去。
風子衿站在船頭,修身玉立,秋風吹起他的衣角,讓他越發的俊逸。他深深地看著寬闊的湖麵,過了一會,突然轉過身來凝視著河女問道:“姑娘的聲音就仿佛這渭河之水,清徹純淨,不知在下可有那榮幸能繼續聽姑娘高歌?”
“當然可以!”河女微微一笑,朱唇微啟,未完的歌曲又重新飄蕩在渭河之上“子惠思我,褰裳涉洧。子不我思,豈無他士?”
“好個豈無他士,相信如姑娘這樣美好的女子,君子必然趨之若鶩。”一曲終了,風子衿撫掌讚道,這稱讚不知是恭維還是發自內心的。
河女倒是對他的稱讚並不在意,換了兩年前的她,定然會為他這樣的稱讚心花怒放,但是現在的她已不需要這些。
“姑娘是這裏的漁民?”見河女沒有答話,風子衿又問。
河女淡然一笑,反問:“公子看著不像嗎?”
“那麼,姑娘可方便告訴在下你的芳名?”風子衿看著河女眼中閃過一絲溫柔。
河女輕輕搖頭:“萍水相逢,有緣自會相見,姓名不過是個稱謂而已,又何必在意。”
風子衿眼中閃過微微的失望,略有些失落地說:“隻希望在下跟姑娘能真的有緣。”
河女微微一笑,沒有回答。就這樣吧,讓他和她這樣擦肩而過,彼此間隻需道一聲“你好”。
小船漸漸地靠近了渭河北岸,先前的青衣男子率先跨上岸去,然後來扶風子衿。風子衿上了岸,將衣衫上粘著的幾根草輕輕彈去,朝河女露出一個春風般的微笑對她說:“在下叫風子衿,他日我們若是有緣再見,希望姑娘能夠記得。”
河女輕輕點頭,淡淡地說:“風公子,再見!”再見再見,隻希望這一生再也不見。
小螺看著風子衿的身影漸行漸遠,悠悠道:“這位公子風度翩翩,與小姐倒也般配,看他的樣子,對小姐倒是頗有好感,小姐為何不告訴他你的名字?”
“告訴他了又如何?沒幾日他就忘記了。”河女幽幽地說著,將船一撐駛離了河岸。
三日後正是黃道吉日,日上中天,河女站在了河母廟後的那個孤墳前麵。祭拜灑掃,一切結束後,她對母親柔聲說:“娘親,我要暫時把你請出來,日後再讓你在南燕的皇陵之中入土為安。”
周圍靜悄悄的,似乎比往日都要安靜,河女的心中有一絲惆悵,她多麼希望這時能夠聽到母親溫柔的聲音,可是包圍著她的隻有憂傷和孤寂。
靜靜的站了那麼一會,河女終於輕歎口氣對小螺說:“我們開始吧,你一定要小心,不要碰到我娘了。”
小螺臉色嚴肅地點頭,拿起鍬輕輕地挖起了土。河女站在一邊看著,隨著墳上的土越來越少,那個緊致的檀木骨灰盒出現在了她的眼前。看見那骨灰盒,她便如看見了自己的母親,俯身將它緊緊地摟在了懷中,落下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