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語氣很平靜,不帶一絲煙火,但整個場麵卻異常安靜,聽到那個男人的話,門外的高官們屏氣凝神,甚至連呼吸,也沉重了許多。
敢站在門外的,能站在門外的,都是逸城的元老,這批人位高權重,都是跟著男人一路走來的老人。很多人,從冠軍侯時期,就開始跟隨男人的步伐。
那個時期很艱難,無論是那個無敵的男人,還是他們自己,都無法相信,能擁有現在的生活。而眼前這個男人,也是在他們的見證下,一步一步走向神壇的。
他們的王,其實並沒有坊間流傳版本般那樣傳奇。隻有這群最親的老人們知道,其實他們的王也是個凡人,一個純粹的男人,有血有肉,有感情,會失落。
誠然,這個男人是偉大的,每每讓人絕望的時刻,他總能給眾人帶來奇跡。但生活是現實的,人們會願意相信奇跡,但看到最多的,還是現實。在當時那個環境下,逸城勢力在這個世界上幾乎沒有盟友,有的,隻是實力數倍於自己的敵人。無論是梟雄何碩,還是帝王焚天,在那個時期,都是高山仰止般的強大。
但是,那個男人挺過來了,這群跟隨的老人們也挺過來了,他們失去了很多戰友,但收獲的是勝利,是強大!現在的逸城,已然是個龐大的綜合體,無論從經濟角度,還是從軍事角度,都是一個讓整個位麵仰視的存在。
但是,安逸是繁榮,同時,也讓這群老人們失去了信仰和進取心。
現在,他們自詡為貴族,對,位麵第二城的貴族,放眼整個神聖天堂位麵,甚至更多征戰中的低級位麵,現在的他們,都是實至名歸令人仰望的存在。
繁榮使人墮落,浮躁的生活讓他們忘記了當初的夢想,逝去了當時的初衷。
在逸城剛剛破繭新生的年代,他們的夢想是讓整個逸城人民安居樂業,讓所有人都為逸城而驕傲,而自豪!當時的他們,是真的把這項使命當成了自己的崇高理想。因為這不僅僅是王的逸城,也是他們的逸城,這新生的逸城,也是他們的孩子,是用他們的血肉鑄成的。
但時間,是的,時間是把殺豬刀,把一群鬥士,變成了一堆蛀蟲。
其實,從某種層麵上來說,這也怪不得他們,因為他們畢竟是凡人,就算是神,誰能保證神就沒點私心呢?誰沒有點親屬,誰沒點七情六欲。就算他們沒七情六欲,但他們有父母,有老婆,有孩子,還有一大堆三姑六婆,誰能保證他們也沒七情六欲呢。
誰都想讓自己的親人過得更好一點。於是,腐敗開始。這裏一點人情,那裏一點關係。於是,人們的野心開始膨脹,慢慢撕裂道德的底線,越走越遠,墮落!墮落!
到最後,就是瘋狂!
這群人是為他們的親人來求情的,來求他們的王,在他們看來,他們親人的罪過隻是微不足道的。並沒有達到傷天害理的地步。他們這群老人還是忠於他們的王。他們當年浴血奮戰,難道就不能在這節骨眼上享受那麼一點特權。
但男人的話點醒了他們,是啊。這就是他們的驕傲嗎?這就是他們想要的逸城嗎?
整個空間,房內房外,剩下的,都是沉默。
男人淡淡的揮手,“都下去吧。我累了。”似乎已經有了結果,無論什麼阻力,無論什麼人情,都無法改變王的決心。
眾人沉默的離去,整個過程都顯得很安靜,今夜,注定要用血來洗禮。
整個空間似乎又歸於平靜,但還有一個人沒走,那是春水,蛋蛋航空的老總。男人並沒有在意,他隨意的端起了高腳杯,細細的品味著這陳年的好酒,目光,再次投射於窗外的夜景。
“老大,雖然我知道我今夜話多了,但我還是得說。”春水此時繃緊了皮,細密的汗珠布滿了他每一寸皮膚,但有些話,他不吐不快。
男人並沒有轉身,也沒有回答。但根據多年的默契,春水知道,那是男人默認了他的請求。
“我的王。”這是第一次,春水如此正式的稱呼段逸,在平時,兩個人單獨相處的時候,總是打哈哈,嬉笑怒罵。但此時,他卻不得不鄭重起來,“自人類誕生以來,貪腐就是無法杜絕的毒瘤,沒有一任政府,無論什麼體製,不管是封建獨裁,一黨專政,還是多黨民主,都無法根除這個問題。所以,屬下覺得,隻要基本麵是好的,就沒有必要在這個事情上做得太絕。”
“恕屬下直言。”接著,是短暫的沉默,春水是在等男人的態度,但男人留給他的,依舊是那不動如山的背影。
咬了咬牙,春水繼續說道,“老大,我也是為了您好,打江山不容易,要守住江山更不容易,剛才那份名單裏麵,很多人都與重臣們有莫大的關係,其中很多,更是直係血親關係,如果您把他們都殺了,我怕。。。”春水並沒有再說下去。話到這裏,已經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