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沒有變化的,他曾經無比留戀的長發,似乎是為了方便被高高挽成一團,紮在頭頂,整個人看起來精練了許多,白色裙裝下的身體明顯有些浮腫,臉卻比以前更瘦弱了,五官小巧,輪廓分明,偏白的肌膚還是那般吹彈可破,清澈的眸子帶著勾人的魔力,頰邊上那道疤痕隱約是淺褐色的,被幾縷秀發纏住,有點像黑社會的女幫主。
此刻,若水的腦海完全就是一團漿糊,耳邊翁翁作響,已經忘記了自己身在何方,兩眼直覺的鎖在那對眸子上,怎麼會?那究竟是誰?柔和而深邃的五官,下巴隱約有黑色的青渣,一身黃色的西裝,似乎是準備去參加什麼重要的會議。
而他的左手邊,親密的挽著一位有著美麗長發的女子,黑色而飄逸的長發隨著不知從那裏鑽進來的風舞動著,夢與現實不言而語,隻是眼前那長發女孩的麵容漸漸從白色的霧氣中脫落。
她有一對漂亮的大眼睛,明亮的眸子像是暗夜裏的星星,一眨一眨的像是在訴說著什麼。
一聲悲戚而嘹亮的男低音掙脫重重屏障,刮痧著她的耳膜:“小水……”仿佛穿越千年萬年,跨過千山萬水,隻是為了確認眼前這個人是不是他曾在夢裏呼喚過無數次的小水?
小水!
若水的身體似乎是打了一個寒顫,輕微的愰了愰,然後整個人從剛才的睡夢中驚醒,清澈的眸子漸漸恢複往日的顏色,四周也開始恢複正常,人來人往的機場響起嘈雜的聲音。
眼前的人是龍晟瀚。
若水沒有回答,甚至還來不及思考自己會做出什麼決定前,人已經莫明其妙的轉過身,向機場的外跑去了,機場內人頭讚動,她不回頭,也不敢回頭的拚命用雙手扒開重重人群,然後,拉開玻璃門,奪門而出。
那個男子,他有著這世間男人裏最溫和的性格,常常對她寵溺的微笑,伸出手刮刮她的鼻間,努力滿足她所有不合理的要求。
那個男子,他有著最低沉的聲音,常常在耳邊呢喃“小水,聽話。”
那個男子,他有著一顆最體貼的心,總是認真的傾聽她的每一句話,眼神專注而炙熱,然後不動聲色的實現她的每一個夢。
那個男子,他會在下雨時為她撐起一把傘,天冷時,不動聲色的為她披上一件外套,生病時,將她緊緊縷在懷裏,擔憂得幾乎流下淚來。
那個男子……
若水一路狂奔出機場在機場外,腳步才肯放下。
外麵還在下雨,被霧所朦朧的大街上人影散亂。剛才跑得太急,忘了帶傘,雙手無助抱住自己的肩膀,六月的天氣,她竟然感覺到了冷,雙腿在打著顫,那一刻,她多想不顧一切的蹲下來,休息一會兒啊,一小會兒也行。可是,她不能,那怕知道他不會追出來,她也不能停下。
沿著店鋪街緩慢向前走著,斜飄過的雨偶爾會沾濕她的衣袖,帆布鞋麵沾滿了難看的汙泥。感覺臉上濕濕的很不舒服,伸出手一抺,心裏陣陣悸動,竟然全是淚水,她是什麼時候開始哭泣的?
抬起頭,迷茫的看了一眼被白色霧氣迷蒙住的蒼穹,輕歎了口氣。
注定隻能不能擁有的幸福,隻能逃避。
機場內,龍晟瀚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兩眼無神的看著她離開的那道玻璃門,開了,又被關上,有人進來,也有人出去,卻始終不會有她,兩隻腿像灌了沿似的,無比沉重,再也無法前進一步,失去了剛剛挽留的機會,一切還有什麼意義?
兩年了,他曾不止一次的幻想過與她重逢的場景。
或許,她會驚訝的一把將自己抱住,然後委屈的訴說著這兩年來的遭遇,到那時,他會輕輕拍著她的背安慰:“別怕,別怕,一切有我。”
或許,她會哭著捶打自己的胸膛質問他這兩年去了那裏,知不知道她過著怎樣的日子?然後,他解釋,兩人冰釋前嫌,緊緊擁抱在一起,再不分開。
也或許,她緊緊握住另一個人的手,輕描談寫的告訴他,我不愛你了,離開的這兩年裏,讓我看清了自己的感情,所以,你放手吧。
或許……
所有可能會有的場景,所有可能會發生的事,他在那些失眠的夜晚,都一一猜想過了,甚至她的表情,她的每一句話後自己的回答,他都在心裏重複上演了千遍萬遍,卻唯獨沒有料到會是這樣的場景。
“晟瀚。”挽住龍晟瀚的手輕輕動了動,小雅一直很安靜的將頭低著,心裏說不出是個什麼滋味,那女子真的好美,美得讓人無法呼吸,而那女子,一定是她。
龍晟瀚沒有反映。
“晟瀚。”小雅提高了聲音。“龍老快登機了。”提醒。
龍晟瀚忍痛移開眼神,將思緒從那些回憶裏抽回,手不動聲色的離開的了小雅的手臂,對著龍老太輕輕喚了聲:“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