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門被推開,錦浣慵懶地抬頭,用手撐著秀額,隻見陽光照射到男子身上,那男子一襲月白長袍雖亦是華貴,卻自有一番輕鬆快意。男子把折扇收起,一雙劍目透著冷意,他緩緩靠近錦浣。
“怎麼喝了這麼多酒?”
錦浣站起身,淚就那麼不經意滑落,一滴又一滴地滴落在襟上,止也止不住。她投入男子的懷裏,冰冷的手臂緊緊環住男子的腰,把臉埋在男子胸膛裏,一如那個還未入宮的浣溪,柔弱,無助,小孩般哭泣著,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男子愣了下,看著懷裏的佳人梨花帶雨的花容,心都糾在一起。他摟住佳人因哭泣而不斷顫抖的肩,溫情溫語安慰著。
“放心,有我在。”
“帶我離開這裏。”
男子又是一愣,他溫熱的心開始冷淡下去,緩緩道。
“這裏便是你的歸宿,帶你去哪裏?”
“隻要離開這裏。”錦浣抬頭看了男子,見傅軒煜雙眉緊縮地看著自己,慌忙逃離他的懷抱,絕望般呢喃。
“不是他,不是他。”
傅軒煜抓住錦浣的手腕,厲聲道。
“告訴你,此生你就是本太子的人。我絕不容許你心裏裝著其他男人。若不是看上你,你以為本太子甘願娶一個丫鬟為太子妃?”
錦浣酒已醒大半,她的手腕被太子捏得生疼,卻不言語。太子甩開錦浣的手,逼近錦浣。
“當真就這麼想離開這裏?”
錦浣這才直視傅軒煜的目光,麵色平靜,卻聲聲淒楚。
“殿下放心,臣妾此生都是你的人,直到斷氣死去那刻。”
傅軒煜不等錦浣說完便吻上她的唇,他承認他氣憤至極,也似乎拿這個女人沒辦法,隻好索取她的身子。
錦浣反抗不得,隻是覺得他的吻霸道纏綿,一時之間竟有些癡醉,她索性閉了眼,徹底沉淪。
落花人獨立,微雨燕雙飛。倚樓聽雨聲,閑情無處寄。
寫完手中一行楷書,慕藍把毛筆別在墨硯上。慵懶抬頭的瞬間,瞥到小窗外的雨絲微斜而下,園中百花隨風微微搖曳身姿,在雨絲裏鬧哄哄地開著,越發靈動美麗。慕藍突然情致興起,她匆匆拿起插在大青瓷裏的油紙傘,推開刻有典雅精致的花紋門扉,撐著傘走進雨裏。
雨中濕潤氤氳的空氣撲在慕藍玉容上,慕藍心裏微微一顫,隻是覺得這雨涼薄如此,人亦是冷清如斯。不知何時開始,她變得如一隻慵懶的小貓,把自己鎖在寂寞的圈套裏,越是想要逃離,越是無法自拔。
前日慕藍無意中讀到一句詩,道是,輕羅小扇撲流螢。自此她再也無心看下去了,這樣的情懷,這樣的輕快,這樣的時光隻怕是再也回不去了。如今隻剩下一處相思,兩地閑愁罷了。這繁華的京師,擦肩而過無數人,偶爾流轉回眸,亦是早已消散在紅塵之中。而心心掛念的人,即便咫尺也是天涯。
這樣想著的時候,慕藍已經走出了池府,來到大街上。路上行人因為突然而來的雨而顯得寥寥無幾,人人臉上亦是焦慮匆匆之色。唯有慕藍,撐著一把淺藍的油紙傘,從容緩慢,嫻雅恬靜地行走在街上。
雨絲漸漸稠密起來,拍在油紙傘上的沙沙聲也早已經成了滴答聲。慕藍行到東門時忽然停住,依然撐著那淺藍的油紙傘,靜靜地立在雨中。她看到晏風從對麵緩緩地向她走去。他,一襲青色長袍著身,腰間束著寬大的同色祥雲紋腰帶,烏黑的發用一條鑲玉錦緞束起,手中一柄寶劍不離身。在雨中,他的發,他的衣衫濕了一大片。斜飛英挺的劍眉下一雙深沉的眼眸直直望進慕藍的眼,修長健挺的身姿臨雨而行。慕藍眼底的柔情劃開了,仿若濃到朦朧。
晏風走近,和慕藍隔著幾步之遙的距離停住。在雨中,兩人便靜默地看著對方的眼眸,仿若萬千世界中隻剩下他們的呼吸存在,即便再姹紫嫣紅,鶯燕軟語的花花塵世,他們的魂魄此刻都已離世,兩隻靈魂彼此相惜,不舍得分離。
慕藍隻覺得自己的淚經受不住任何細雨微風的吹拂,哪怕隻是漣漪般的波動,淚就會不經意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