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海觀輕輕鬆鬆地把皮球踢了回來,一臉誠懇地看向解磊。解磊看起來有點心不在焉,目光在這些中高層的臉上一一掃了過來,片刻之後才略帶遺憾地說:“晚上就迎新了,這件事情的確有點難辦。”
邱經理立刻接口說:“是啊,這不去親手辦這件事不知道,靈潛寺的主持可不是隨便誰都能見的,就連市長都還要排個隊預約呢,人家根本不缺錢。”
說著,他衝著聶天然笑了笑,半開玩笑地說:“聶經理,你大筆一揮,我們可跑斷了腿。”
這話一聽就帶了刺,聶天然不想和他在這種地方吵起來讓人看笑話,綿裏帶針地笑了笑:“邱經理,要是輕輕鬆鬆就能辦好的策劃,那不是滿大街都有人效仿了?我也是為了酒店,請你多包涵。”
餐飲部的程經理也有點著急:“這可怎麼辦?我們可把所有的東西全部已經采買好了,這要是活動不搞了,損失就大了。”
銷售部也急了:“今晚的客房全部都滿了,好多都是慕名而來的,這要是弄砸了,酒店的名聲就全交代了。”
“依我看,就這麼繼續搞下去,不就是個火種的事情嘛,有什麼大不了的。”王經理是個北方漢子,為人直爽,頗有些不以為然,和聶天然的關係也不錯,直截了當地說。
有人當了出頭鳥,邱經理明顯鬆了一口氣,附和說:“我也覺得是,隻要活動一結束,就算明天早上有人質疑也不打緊了,我有辦法解決。”
聶天然沉默不語,她有點心寒,他們都不是搞策劃的,完全不能理解她的心情,每一個策劃都是她的孩子,而這個火種是整個策劃的核心,如果連這個都摻了假,就好像是有人將這個孩子的靈魂偷走了,這將是她策劃生涯中洗不清的汙點,她會自責一輩子。
見她不吭聲,客房部的徐經理試探著說:“不如弄個折中的辦法?去哪裏找個小寺廟借個長明火種,想必不會太難。”
邱經理冷笑了一聲,陰陽怪氣地說:“五十步和百步的區別而已,我看聶經理的意思是現在登報發通告,說我們酒店出了差錯,活動不搞了,退票賠償。”
大家的目光齊刷刷地落在了聶天然身上,聶天然的臉色發白,咬著嘴唇,點頭也不是,不點頭也不是,這要是前兩天知道這件事,她就算熬幾個通宵也要再弄個新的策劃出來,可是現在……
“其實,這事也不是沒有轉圜的餘地。”解磊在一旁慢悠悠地開了口,在座的人都精神一振,齊齊朝他看去。
事情峰回路轉,解磊說他認識一個人,可以幫忙引薦靈潛寺的主持,聶天然生怕邱經理他們又半路弄什麼玄虛,自告奮勇要陪著一起去。
解磊介紹的那個人叫顧子念,據說是在M國留學時交好,駕輕就熟地陪著他們到了靈潛寺。
主持約莫五十來歲,神情頗有幾分跳出三界外的淡然,對顧子念倒是還算熱情,兩個人還一起下了一盤棋。
邱經理在一旁急得團團轉,聶天然卻耐著性子在旁邊看了一盤,偶爾插兩句嘴,她做這個策劃的時候,對寶山和靈潛寺的典故研究得十分透徹,說著說著,那主持倒是對她有了幾分興趣。
一盤棋下完,主持沒有送客,倒是讓人又奉了茶,和聶天然聊了起來,從靈潛寺的傳說聊到古代佛教的發源,從寶山的來曆聊到H市的曆史沿革。
曆史、文教都是聶天然的強項,大學的時候,她也曾對佛家的起源和教義進行過研究,正好派上了用場,一時之間,一老一少,你來我往,聊得熱火朝天。
一個年輕的女孩子,居然對佛家有這麼深的研究,主持倒是十分意外,末了不僅痛快地同意了借長明火的請求,還奉送了一名僧侶親自前去,為晚上點新年燈的眾生祈福。
這簡直就是驚喜中的驚喜。回到酒店已經將近五點,聶天然顧不得臉色有點難看的邱經理,馬不停蹄地到了活動現場,和工程部的人做了最後的溝通,又和主持人反複修改了台詞,這才算鬆了一口氣。
整整一天,除了早飯,她就啃了兩口麵包,這時才感到饑腸轆轆。辦公桌上還放著她從靈潛寺裏買來的素餅,她拿起來吃了一塊,猶豫了片刻,拿起一盒素餅準備去送給解磊:不管怎樣,他給她安排了住處,今天又幫了她這麼大一個忙,於情於理,她都應該去道一聲謝。
解磊的辦公室門半開著,聶天然想起上兩次的經曆,猶豫著要不要先打個電話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