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淩梟卻失笑出聲,揚起手連擺,“那子嗣呢?宛國的祖製是嫡長子,子憑母貴。大哥你連皇後都不願碰,更別談及其他的妃嬪了。偌大的後宮,充其量算是個擺設,你最愛的人還是她,不是嗎?”
淩梟的神色一下嚴肅了起來,這個皇位,他們苦苦爭奪了那些年,又豈能毀在這個關卡上呢。
他相信蘇瑾瑜不會當真糊塗,妄想專寵後宮。如今會做這一切的,怕也隻有淩雲了。
淩雲愕然抬眸,明眸忽明忽暗的閃爍著。這番話竟然出自淩梟的口中,讓他難以置信。雖然他極力想否定他給予的結論,包含在其中的道理,一點一點的吞噬著他的心牆。
他站在高階之上,睥睨天下。肩上有著他應盡的責任,於公,於私。經淩梟這麼一提,淩雲倏然感到頭脹不已,眸光掠過淩梟的肩頭直直落定在李沐韻的身上,這麼長時間了,為什麼還是一點起色都沒有。
淩梟歎了口氣,當年他所無法做到的事情,他希望淩雲能夠辦到。比較之下,他永遠都覺得淩雲比自己多了分魄力和耐力。
“宛國的江山,這輩子隻能屬於我們兄弟。大哥,你還記得師父臨終前是如何交代我們的吧。十四年前,你是因為她放棄了這江山,十四年後,你還要為了另一個棄了你用血脈凝固的天下嗎?”
淩雲輕輕一顫,十四年前,始終都是他永生的夢魘。他害怕任何人的提起,尤其是關於她的一切。
眉宇間露出倉惶的神色,“夠了,不要再說了。”手指重重的敲擊在桌麵上,淩雲語調發顫的阻止淩梟繼續說下去。
淩梟含笑,喚來身旁經過的太醫,示意他淩雲受傷的手心,轉身踱步便離開了寢殿。今日這番話,他是希望淩雲能夠記在心裏的,不然,不然他絕對不會袖手旁觀。
傾國傾城、絕代風華的女子,是禍水,紅顏禍水。
蘇瑾瑜雖才一十有三,可她眼下便是能讓淩雲潰敗的禍水。
十四年了,這麼久的時間,久的可以教他忘記所有人了,為何他沒有忘記該忘之人,反倒記的越是清晰了呢。
離開寢殿的淩梟並不著急出宮,在宮人的指引下,朝著蘇瑾瑜的偏殿走去。
飛雪瓣瓣落在他的身上,無形中加重了他的寒氣。雪地上烙下兩行淺淺的腳印子,沉穩有力。
當他來到偏殿時,季秋和季冬正在清掃著堆積在殿門口的白雪,枯黃的掃帚奮力的將那些積雪化開,細細碎碎的,乍看下倒像是撒在地上的白鹽。
借著微弱的陽光,季秋察覺到地上的倒影時,攜著季冬連忙迎了上去。
淩梟在四年前便將皇位禪讓於淩雲,時隔數年,當季秋再次見到淩梟時,一時間居然忘了他是誰。
一襲的紫色衣袍,唇邊是宛如春風般的笑容,這麼麵熟的容貌,她想透了腦袋也沒想起他究竟是誰。
眼眸低垂,淩梟注視著季秋眼眸中那深深的疑惑,戲謔道,“比起四年前,你的確有所進步,季秋……”
若不是看到她眉角的朱砂痣,淩梟怕也是認不出她就是季秋,那個從暗人轉變成如今宮女的季秋。
“皇……”熟悉的聲音在她腦海中蕩漾,她驚愕的睜大了雙眸,意識到自己喚錯了聲立馬就此打住,繼而輕聲喚了句,“王爺,這些年可還好。”
他是淩梟,四年前她伺候過的主子。
季秋數日前就知道他回來了,遲遲沒有機會見他一麵,心底念著盼著,上天憐憫讓她見到了,可她卻忘了喚他,甚至連樣子也模糊了不少。
淩梟淺笑著頷首,從腳底傳來陣陣寒意,讓他蹙了蹙雙眉,也同時喚醒了他來這兒的目的。
“王爺是為了姑娘來此的嗎?”季秋欠了欠身,一言道破他心中所想。
方才鬧得沸沸揚揚的消息,讓季秋她們幾人也很是忐忑不安。皇後自縊,這件事非同小可,何況她們知情人又有哪個不曉得,新婚之夜皇上撇下皇後獨自外宿,這對她而言,是多麼大的屈辱啊。
季秋望了眼身後的偏殿,隨著這件事的喧鬧,無形中將蘇瑾瑜推上了風頭浪尖。
“季秋,你向來明白本王的心思,有些話你明白就好。”話音剛落,淩梟便舉步踏入了偏殿。
季冬正要尾隨上去時,被季秋攔了下來,“別去,這不是我們該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