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初歇,臉頰的熾熱有了些許的好轉,李沐韻扯開陳玄錫緊抓的掌心,不由得向旁側退了幾步,兩人之間再次拉出一小段距離。
她抬手擦了擦沾染在發絲上的雨水,借著空閑她瞄了眼陳玄錫,“謝謝你。”輕聲的道了謝,轉身就想離開這裏,她站的足夠久了,生怕會讓更多的人看到她此刻的窘樣,況且,她身後還有一個他。
一句輕描淡寫的謝謝,承載了她待他此生都無法磨滅的記憶。雖說挨了打,心中有怨氣,可她卻借此聽到了陳玄錫那番肺腑之言,一切都值得了,她別無所求。即便在以後漫漫的宮廷生涯裏,她也替自個兒找到了撐下去的理由。
風,穿過他們彼此之間,帶走了本該屬於他們的那份熱忱。
心中有太多的話想說,卻沒有說完。陳玄錫靜靜的望著李沐韻的背影,細數著那沉穩的腳步聲,一記一記的踩著雨水淡出他的視線。
衣袍邊上的手,不禁緩緩收攏,指甲嵌入掌心之中方知幾分痛楚。一如她離開的模樣,明明是那般的痛徹心扉,又為何遲遲難以開口再次挽留呢。
究竟,是在乎還是太過在乎深怕傷了她。她口中的她,那個心狠手辣的女子,當真是她嗎?眸華半眯,陳玄錫抿緊了雙唇。
“韻兒。”眸華輕闔,他到底是啟唇喚出了她的名字,不願看著她繼續離開直至徹底走出他目能所及之地,遲遲不敢睜開眼,他知道,這一次她若走,以後他們隻能是陌生人,最熟悉的陌生人。
李沐韻驟然止住腳步,她揚了揚下顎,輕咬著雙唇。她心狠,能夠不要命的選擇了解自己,能夠手辣的打掉腹中的胎兒,為何麵對他,卻怎麼也無法順心而為呢。
仰頭望著遼闊的天際,她和他才是真正的一對兒,命運開了如此的玩笑,既已擦肩錯開又何必再次相逢呢。不過是人生這一棋盤上的棋子,她為何走的總比他人艱辛呢。
到底是顧慮的太多,害怕擁有的更多失去的更多。悠悠轉過身去,注視著麵前的陳玄錫,“要怎麼辦,我要怎麼辦才能夠做到不去想你。玄錫,我不知道要怎麼做。明明是我們相遇相愛在先,為何偏偏無法相守呢,走到今天這一步,我真的不想。”
陳玄錫箭步衝上去,拉過李沐韻的手臂就往懷中帶入。他不想失去她,而她亦不想。可這個坎,不僅僅係著兩國的邦交,更是有著她的心坎。
李沐韻枕著他的肩頭,仿佛是回到了數月前的某一天,他們也是如此相擁對彼此許下承諾。輕輕眨了眨眼睫,淚珠順勢落下。
柳樹下,蘇瑾瑜感慨的擦了擦溢出眼角的淚水,到了今時今日才知道,原來她也是個愛苦了的女子,那些偏激的舉動不過是在疏泄心中的忿然罷了。
側眸看向淩雲,瞧見他眸中浮現的寒意,心打了個寒顫。她們亦是女子,能夠明白這情愛的苦,可他卻不同,他除卻是她丈夫之外,更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又怎能忍受他的妻子他的皇後做出如此違背綱常之事呢。
憤怒,那是必然的。蘇瑾瑜反手握住他的掌心,輕聲說道,“歡樂趣,離別苦,是中更有癡兒女。”
連渝聽聞此話,側頭端詳著蘇瑾瑜,眸光亦是沒有錯過淩雲的神情。
那晚,大家難得一齊的聚集在前廳用膳,隻是這次他們沒有隔席用餐,而是坐在了同一桌上。
淩雲坐在上首,默默不語的看著仆人逐一布菜,而他手中的筷箸也隻是輕握著並未舉動。其他幾位也不過是吃著自個兒碟中的飯菜,連最基本的眼神交流也給省略了。
一時間,廳內的氣氛降到了極點,有些壓抑。
連渝忽然輕笑了幾聲,他用巾帕擦了擦雙唇,掃了眾人一眼,繼續道,“突然想到往事,大家可是有興趣聽我一一述來?”
“但說無妨。”淩雲推開手邊的碗筷,見大家都沒了用膳的興致便吩咐仆人將它們撤了下去,沏兩壺好茶呈上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