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沐韻的離開,牽起了淩雲這數年來困在心頭的愁悶。一個人撇下在這世間的諸多,卻是如此的輕易。他不知曉,哪日,在他彌留之際,又是否會這般的說走就走。
關於那件事情,是太妃和淩寒一手導致的結果,而他能做的隻是靜靜得聽宮人的回稟,大概的了解下。
私情,他一直都未曾往那方麵想過。他和蘇瑾瑜一齊走過了諸多的風雨,他不認為她會為了區區一個葉辰軒就拋棄數年的感情。
那些字畫,那些書信,時時打擊著他對她堅守的信任。
直到太醫院給了他答複,那日從關雎殿拿去的藥丸,最終的藥性是安胎和治療害喜,一度讓他迷亂了方向。
這麼久沒有去關雎殿見她,是為了要確定縈繞在心頭的困惑。如今,他明了,而她卻身在大牢。
蘇瑾瑜和葉辰軒之間的對話,他故意沒有前去探聽,他心裏清楚,她會到這兒來唯一的目的就是營救。
她要救葉辰軒,這並不讓人感到訝異。
淩雲打量著蘇瑾瑜憔悴的麵色,眼角還殘留著尚未擦拭幹淨的淚水,繼而將眸光落定在那小腹上,輕歎了口氣。
“為什麼不告訴我你懷孕了,偷偷的吃了這些藥,是想掩飾到什麼時候去?”從袖中拿出瓷瓶放置於木桌上,她一直都是那麼的倔強,非得把所有的事都往心頭上攢。
蘇瑾瑜很是驚愕的看著瓷瓶,回宮後她找了很多次都沒有找到,原以為是讓嫣兒帶去了白馬寺,卻不想是讓淩雲偷偷拿了去,且在暗中調查了這藥的成分。
她看了他一眼,很是平靜得同他說了句,“放了他吧,他是無辜的。你若是還相信我半點,那麼就送他離開這裏,哪怕是永不回京也好。”
他終於舍得來見她了,卻是為了質問那藥而來的。心裏充滿了幾分苦澀,事到如今,他還會在乎這個孩子嗎?一個背負上私通罪名的女人,他會願意相信這個孩子的血統嗎?
如今,她什麼都不求,沒了往日據理力爭的心態,隻想護葉辰軒一個周全,哪怕要她認了所有的罪名,她都毫不在乎,隻要他是安好的。
“太妃告訴我,你一早就喜歡上了葉辰軒,早在你還在永和殿那會兒起。我怎麼也不願去相信,哪怕所謂的證據、人證都指向你,我始終都想聽你的一句解釋。你和他的一切,還有這個孩子,究竟瞞了我有多久,瞞得我有多苦。”
淩雲上前邁步,走到蘇瑾瑜的麵前對上她那雙清冷的眸華。眼前的她,恍惚間他什麼都看不清,那個常常伴在他枕邊的女子,竟欺他瞞他,所謂的誓言在這瞬間輕了幾分,是她對他最痛的懲罰。
這場局,布得如此慎密,就連淩雲的心也給算計了進去。她和葉辰軒之間的那些往事,在外人眼裏當真是容不下單純,總會扯出那麼幾絲雜質來玷汙了他們間的友情。
“你信嗎,你還會信嗎,你還願意相信嗎?”蘇瑾瑜抬起下顎迎上他的雙眸,一字一字從齒縫間咬出來,一隻手撫上他的心房,就在觸及那會兒驟然墜落,她亦轉過身去,“病時是他照顧我,傷心時是他陪著我,有難時是他幫助我。他可以不問緣由就對我拋心置腹,他可以處處為了我著想,哪怕不要了那條命也想護著我和孩子周全。這樣的解釋,你可滿意?我說過,他是我唯一可以信賴的,我以為你會懂,誰知你不懂,一點都不懂。”
他要是懂得半分,今日有何須問上她這番話。她待葉辰軒的情誼,自始至終都沒有想過要欺瞞他。
那時的相遇,豆蔻年華,不過是全了心中那一抹美好想念。她從來都不認為,那是需要對任何人坦白的過往。
蘇瑾瑜斷然沒有想過,在這宮中唯一可以照拂的人,偏偏會讓人加以算計。
她轉過身瞥了眼愣怔的淩雲,“放了他,我就給你一個交代。你知道的,我若不點頭,那些罪名是難以落實在我身上的。太妃她要的是個結果,這個結果我給你,不會讓你左右為難。”
這樣的情勢擺在眼前,她還能解釋什麼,說她心裏愛的是淩雲,說出來又會有誰相信。既然能夠知道她這些年來所有的一切,怕也是做好了充足的準備,一次就要讓她難以翻身。
這樣的皇宮,她怕了。
“終究是我待薄了你。”輕甩衣袖,淩雲斂起眼神轉身就走,“我保他安好。”
那樣的解釋,又要讓他如何不相信。蘇瑾瑜待葉辰軒的情誼是遠遠超過他的想象,她的那份激動,正好說明了,她同他之間的問心無愧。
這麼多年了,他會相信蘇瑾瑜曾待葉辰軒心動過,卻唯獨不會相信,他們兩人之間會有半點的私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