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判這種事，千萬不能跟著對手的步子走，絕對不能被牽著鼻子應對。
劉亙知道吳全有的來意，但他偏偏不說自己去順天府勤王的事，而是說起了吳三桂很感興趣的另一個話題，今後的發展形勢。
南明內訌，如今韃子勢大處於攻勢，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情。
胡人無百年國運，隻有幾十萬丁口的韃子能夠一直囂張下去？
絕對不可能。
劉亙說贛南方麵與韃子的征戰將分為三個階段：守勢、相持、反攻。
第一階段贛南方麵處於守勢。
利用韃子的狂妄自大、驕兵輕進集中優勢兵力圍殲冒進的韃子，幹掉一個是一個，一旦韃子感到疼痛，他們自然會縮回去。
第二階段雙方互有攻守。
當韃子摸清了贛南方麵的大致實力，必定會集中兵力進犯，妄圖畢其攻於一役，打掉南直隸最大的反對力量，一勞永逸解決南明問題。
這將是一個血肉磨坊，若多爾袞知道贛南方麵有多少後備團練，相信他絕不會選擇如此愚蠢的消耗戰。
第三階段贛南方麵開始反攻。
當韃子、二韃子的戰兵損耗到一個臨界點，前線將領即便想繼續打下去，多爾袞也會下令撤軍，因為，即便韃子打勝了，得利的也隻是別的勢力，沒了足夠威懾四方的戰兵，多爾袞隻能躲到一旁舔傷口。
到那時候，贛南方麵將會有局部反攻擴大到全麵反攻，奪回順天府，重新殺向遼東；劉亙說的頭頭是道，誰知田見秀那廝一個輕飄飄的決定，把贛南兵馬推到一個尷尬的境地。
“吳全友。九江一戰本官帶了兩萬戰兵，可是上陣廝殺的隻有六千人馬，知道這是為何？”
“全有駑鈍，還請巡撫大人開解。”
“六千對三千，其中三千是騾子騎軍，本官就是要讓兒郎們明白，韃子也是兩個肩膀扛一顆腦袋，一刀下去照樣一命嗚呼。那個皇太極的兒子碩塞，還有漢奸李國翰，應該已經把九江兵馬不好打的情況散布出去了吧，本官就是要打破韃子不可戰勝的狗屁神話，讓韃子自己破自己的必勝信念。”
打了勝仗，想怎麼吹都成，不管是普通人還是智者，都喜歡往自己臉上貼金，在陌生人麵前尤其如此，劉亙也知道有些話比較肉麻。
‘這隻是忽悠吳三桂而已。’他如此為自己找理由。
忽悠別人的同時，何嚐不也是在忽悠自己。
“嘶…………”聽完劉亙的一席話，吳全友隻覺得背上涼颼颼的。
戰略清晰、戰術犀利凶悍且用心毒辣，這是什麼樣的對手！
見鎮住了吳全友，劉亙乘勢給吳三桂部關寧軍指出三條出路。
跟著韃子一條道走到底，子子孫孫做他們的奴才，在劉亙說這話的時候，吳全友的腮幫子不由得抽搐了幾下，臉色也變了。
其次是在北地當牆頭草，哪方奪取中原就投靠誰，憑著麾下兵馬保一世富貴。
最後是心有所屬，在北地等待時機伺機而動，若能在關鍵時刻立下大功，沒準伯爺的爵位能更進一步，變成世襲罔替的平西候府。
“劉大人。順天府陷落時定王、永王兩位殿下同時失蹤，不知…………”
“嗯。回去轉告平西伯，心有所屬就存在，否則不提也罷。”
“全有明白。”
劉亙這話幾乎等同承認兩王的存在，吳全友聽了臉色一喜，劉亙根本不怕吳三桂滿世界嚷嚷，隻要吳三桂有那麼些不甘心，有那麼一絲野心，至少他會坐山觀虎鬥，等到關鍵時刻再作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