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炯兄弟年紀不大,但出身皇宮大內對於這類事有著本能的敏感。
路振飛第一次動用首輔特權,派遣八百裏加急趕赴九江府,他要在劉亙、呂大器他們商議之前看到自己的意見,劉亙之所以拖延了兩日才啟程,就是在給路振飛騰出時間,不過他也沒想到路振飛的言辭竟然會如此絕對。
在南方,八百裏加急意味著跑死珍貴的戰馬也不管,公文必須按時送達否則當事者一律處斬,贛南方麵在韶州府設有接應戰,如此才能通信暢通。
信使接到的是傳送九江府劉亙親啟,但他趕到的時候北上的船隊還在鄱陽湖,等了大半天才見到劉亙等人。
劉亙、朱慈炯、呂大器等人傳閱了路振飛的公文一個個默不作聲,朱慈炯的臉色有些難看,路振飛為了這事竟然專程跑一趟,可見他對如何處置朱聿鍵的重視,既然首輔如此表示,隻能等他趕到後大家再正式商討。
在北上的大官船中,他幾次表示一山不容二虎、一國沒有二主,劉亙和錢謙益、楊廷鑒知道他起了殺心,但這種類似宮鬥的事誰也不肯貿然開口。
雖然隻是鄭芝龍家族的傀儡、政令不出宮門,但朱聿鍵畢竟是南方各省公認的皇帝,朱慈炯明白官場老油條為了所謂的名聲是不會輕易開口表態的,他盤算了一下發現唯一有可能支持自己的是武將潘超驤。
劉亙也是有苦說不出,他尤其不好發表意見。
以劉亙眼下的權勢,說應該嚴懲吧,別人會講他專橫跋扈,不把皇家血胤放在眼裏;說刀下留人吧,肯定會有人鼓吹某人想兩頭下注、別有用心。
權臣,果真不是個舒心的職位。
劉亙、呂大器、潘超驤他們自然不會幹等著,九江府南北總督衙門的信使快馬朝四方奔馳而去,不光打探韃子方麵的動靜,何騰蛟部、魯王方麵,都在監視範圍之內。
安慶府盧光祖方麵軍距離九江最近,第一個反饋軍情,稟報說蕪湖方麵的敵軍已經收縮兵力,外圍除了少數警戒哨探,沿途關卡、縣城駐紮的守軍紛紛往蕪湖府、太平府一帶撤退。
“韃子果然最怕我們順流而下、揮兵攻打應天府啊。”呂大器搖搖頭歎了口氣。
潘超驤伸出獨臂一拳砸在案桌上:“著實可恨,應天府內城比襄陽還要難以攻克,突襲的戰機就這麼白白浪費了。”
劉亙搖搖頭:“唐王是鄭芝龍家族的傀儡,若不是這般大張旗鼓,恐怕鄭芝龍等人還會阻攔出不了福州城,應天府的韃子自然會警惕大江上遊安慶、九江的明軍。”
“可惜了一盤好棋。”朱慈炯話語聲平靜但麵露不忿。
錢謙益、楊庭麟、袁繼鹹和高鬥樞四人對看一眼都沒有開口,高鬥樞第一回參加閣老朝會不想輕易發表意見,其餘三個人精本著不在其位不謀其政的心態。
要是被史書寫上一筆弑君、逼宮之類的字眼,遺臭萬年啊,這類事還是沉默是金為妙。
襄陽府的閻應元也報來軍情,說是北麵的南陽府與東麵信陽府守軍都加強了戒備,沿途關卡已經開始嚴加盤查過往商旅,不是常年行走的一律不準通關,哨探過不去因此並不清楚兩府如今的具體防禦狀況。
“韃子的動作比俺們預想的要快,竟然連南陽府那邊都已經做出了反應。”
“這說明湖北戰事之後他們一直在警惕著我們,從蕪湖、應天府到河南,對手建立了一條行之有效的聯絡通道,反應神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