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以北,初秋夜半便已稍涼。
一陣寒風吹過卷起落葉,打了個旋兒,拂過了她的麵容。臨笙攏了攏衣衫領子,兮苒心細,見臨笙還未有回府的念頭,便想去馬車裏取衣。
臨笙身子骨弱,這風吹的怕是要著涼。
因著出門,臨笙沒有那麼重的儀仗理念,向來懶散慣了,對這些並不重視,便隻帶了兮苒一個丫鬟,現下看來隻得兮苒去取一趟。
臨笙一人靠著院內一座假山遮風,心中捋著萬千心思。
今日一事,她真沒想著他會突然出現,而且製止尹詩,以他的性格,不是應該旁觀的麼?
難不成……
一個念頭在她腦海閃現,卻又很快被打消,她苦笑一聲,自知不可能。
臨笙,你不要多想,他隻是順手幫忙。她如是勸告自己。
攏了攏衣衫,便準備離開,才發現兮苒不見了人影,隻當她是臨時有事離開了。卻不知在她出神時兮苒至少打了三遍招呼,見她沒應還是去了。
轉身抬眸時,忽見一個站在月光傾瀉下的孤寂身影。心尖一顫,他倒是連個仆從都不帶。
在暗處的影衛君何之等人默默揉了揉發癢的鼻尖。
臨笙隻是靜靜地倚著假山,原先邁出去的腳也收了回來,一言不發地望著他。遠遠地望著他,一眼一眼,就好似跨越洪荒,一筆一劃將他背影刻入腦中。
君殊點了點君何之的肩,平日裏漠然的臉有了一些鬆動,望向不遠處的假山。君何之有些詫異,也順著她的目光望去,便見到假山後的倩影。
隻掃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對著君殊打手勢,“怎麼了?”即使這個女子的武功不淺,但沒有殺氣,而且那眸中的繾綣是他所熟悉的。
君殊將額前碎發挽至耳後,十指纖纖翻飛,“彙報嗎?”
君何之抬手揉了揉她的頭,將她高束整齊的發揉亂。
“暗戀王爺的人少嗎?有必要一個個彙報給王爺給王爺添亂?”
就算彙報了,以君敘白的性格,他也過耳便忘。他向來不在意那三千弱水,萬丈紅塵。
主子心裏想著什麼人,他們都知道。
君殊微不可聞的搖了搖頭,像是想解釋些什麼,又像是沒什麼好說的了,卻不製止君何之的“逾矩”的動作。
君何之隻看得出臨笙對君敘白的愛慕,而她看得出的遠比君何之看的明白。因同為女子,更因同為情根深種卻不能言者,她能看懂臨笙那目光中隱藏的是什麼。
她覺得這個女子不似平日裏那些居心厄測,成日想爬上君敘白床的女人。
她隻是在遠處,在他們家王爺身後靜靜的望著。
仿佛這便是一生最幸福的事。
臨笙隻是想在他身後看著他而已,不驚動他,不叨擾他。和她一樣。
君殊望了一眼君何之,抿了抿唇。
在月色下的君敘白也不知在想什麼,孤絕的身影倒有些頹廢,也不知是不是君何之等人的晃神。他是君敘白,神一樣的存在,又怎麼可能頹廢。
望著一池青蓮的君敘白出神到臨笙隨趕來送衣的兮苒離開都沒發現過她,發現有一個深愛他的人曾在這個地方遠遠地望過他。
在這個地方,掩埋了最深的愛戀。
始終沒發現她來過,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