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南山一副喜事臨門的模樣,瞅著王小翠直笑,“帶著的,帶著的,隻要這丫頭戶籍一過,咱們一手交錢,一手交人!”
這戶籍的事,都是村裏的裏長顧長清管的。
一大幫子的人浩浩蕩蕩的朝著顧家走,那陣仗,真是在滿月村十年都見不到一次。
顧家的丫頭把門一打開,看見門口密密麻麻的人頭,驚恐的朝後退了一步,衝著屋裏大喊,“娘,娘……”
本來還在用早膳的顧家人,聽見動靜,紛紛出了屋。
顧子越看見唐富貴肩上扛著的唐婉,心裏一驚,幾步便走了上來,“婉妹妹,這是……”
王小翠看見顧子越,就想到那到嘴的十兩銀子眼睜睜的飛了,心裏就氣惱,走過去,擋在唐富貴的眼前,一把推開了他,“我們來給婉兒過戶籍的,不相幹的人,別管!”
顧長清一聽,臉頓時耷拉了下來,語氣不善,“越兒,過來!別妨礙人家賣閨女!”
雖然整個村的人都知道唐家是賣唐婉,可被顧長清這麼直條條的說出來,還是難聽了些。
唐家人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的,那臉色變得堪比變色龍。
不管怎麼說,唐富貴還是要點臉的,扛著唐婉走進去,哈著腰笑,“裏長,按理說本不該這麼早就來打擾你的,但是這事情況特殊,還請你通融一下。”
顧長清雖不說是什麼大官,但好歹也管著整個滿月村的人口出入,平時就是一副公事公辦,眼睛裏容不下一粒沙子的正派模樣,瞥了眼唐富貴那張虛偽的臉,他漠然的移開視線,轉身進了屋,“等我用完膳再說。”
“這……”唐富貴一行人站在院裏十分尷尬,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顧子越追著顧長清進了屋,“爹,這事你不能管一下嗎?”
顧長清坐下身,坦然的拿起筷子,若無其事的吃著,半餉,見顧子越還站著盯著自己,他才緩緩道,“唐婉本就是唐家的人,自古以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唐家想把她嫁給誰就嫁給誰,就是縣老爺也管不著,更何況我就是一個小小的裏長!”
這些道理顧子越都懂,可懂是一碼事,他就是不能容忍唐婉到最後真的走到這一步。
一向無爭無求,無欲無望的顧子越在心裏開始恨上了唐誌新。
他懊惱的坐下,手用力的砸在了桌麵上,“爹……”
“夠了!”顧長清終於褪下慈父的溫和,擺上嚴父的架子,嚴厲的說道,“你要十兩銀子去買那丫頭,我同意了,是唐家人不願意,這能怪我嗎?現在,不管唐家要把那丫頭賣給誰,都跟你沒有關係,你休要再說!”
顧長清很少在家裏擺架子,他隻要一露出這幅嚴肅的樣子,就證明這件事不能再說,提都不能再提,顧大娘立刻拉住顧子越,在旁邊苦口婆心的勸,“越兒啊,你就不要再為難你爹了。那丫頭有她自己的命,你就不要再管了。啊,聽話。”
顧子越在家一直都是一個聽話的孩子,也就上次因為唐婉跪了一夜,他看著顧大娘那滿臉擔心的模樣,心裏也是難受,左右衡量了一下,他頹敗的歎了口氣,將頭低了下去。
他不再鬧,顧大娘總算在心裏鬆了一口氣,害怕一會兒顧子越又看不下去,就讓小丫頭拉著顧子越回房去了。
顧長清用完膳,放下筷子站起身,闊步走了出去。
唐家人眼巴巴的把他給盼了出來,唐富貴立刻把唐婉給扔在地上。
王小翠適時的從懷裏掏出了戶籍,舔臉笑,雙手鬆了上去。
顧長清冷漠的看了一眼,沉聲道,“跟我來書房。”
“誒,好!”唐富貴就像拎小雞一樣的把唐婉從地上拎起來,跟著顧長清的屁股後麵走。
到了書房,薛南山也把自己的戶籍給摸了出來,放在了桌案上。
顧長清始終都是一張嚴肅的臉,沒有刻意去看誰,隻是把兩家的戶籍擺在一起,又在旁邊拿了一張紙,拿起毛筆在上麵寫著什麼。
末了,他終於抬起頭,朝著唐婉看去,“丫頭,過來按個手印。”
“不!”唐婉跪在地上傷傷心心的哭了出來,“我不,我不要嫁給他,我不要嫁!”
這都到節骨眼上了,王小翠怎麼可能容忍她這個時候鬧幺蛾子,王小翠走過去,抓住唐婉的手,死命朝著紅印裏麵按。
唐婉用盡了全力的掙紮,最後掙脫不過,一把推開王小翠,一反常態的從地上站了起來,挺立著胸膛,回身,如寒冰一樣的冷眸,緊緊的盯著身後的一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