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的時間似乎過了很久,有一個隻手探上了她的額頭,又掀了掀她的眼皮,最終落在她的手腕上。有人說話的聲音,她努力想張開眼,卻覺得分外困難,隻隱隱約約的聽人說:“怕是時日無多了。”
又一個人的聲音。“既然如此,那就早點扔出去吧。”
她忽然覺得恨意滔天,她害了她,又一次一次折磨她,如今還輕飄飄的就要把她扔去亂葬崗,她怎麼甘心,怎麼甘心。
她努力坐起來,瞪著她,又撲上去,可惜身無幾分力,那女人跳得極快,譏誚的看著她。“喲,回光反照了。”
後背的傷口部分已經化了膿,此刻刀紮一般疼,她從榻上滾到地上,仍然不死心的想去抓她,那個女人掩著鼻子退得更遠,看戲一般的看著她的動作,久了之後似是煩了,朝門外招了招手。“把她扔出去吧。”
便有兩個人各自抓了她一隻胳膊,玉文掙不開,使了餘下的勁回過頭,恨聲道:“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不會放過你……”可是又哪有人理她,外麵的雨仍然下得很大,落在身上,冰塊一樣,兩個男人嫌亂葬崗太遠,隻走到城郊,往荒地上一扔。“快回去,快回去,打雷了……”
玉文趴在地上,聽著這天地間的聲音,這大概是她最後的時光了,她努力睜開眼睛,往萬紫閣的那個方向望,她要記住,死了也要記住,要報仇,讓那個女人不得好死。
手不自覺的屈起,緊緊的握住地上的泥土,指甲已經出了血,她無所謂的笑,淡聲道:“你等著,你等著……”
雨霧如簾,遠遠的似乎出現了幾個人影,人影慢慢的在向她靠近,為首的是一個衣著華麗的女子,旁邊一個高壯的男人為她撐著傘,她在她麵前停下來,默默的看了她幾秒,蹲下身,雨水和著泥濺到了她的裙子上,她閑適狀的撫了撫,又笑了笑,她的笑容很漂亮,氣度雍容。
玉文不知道她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也不知道她出現的目的是什麼,她隻是本能的想抓著一根救命的稻草,她喃喃道:“救……救命……”
女子接過了男人手中的傘,然後替她擋了部分雨滴。“張玉文……”她叫她的名字。
玉文確信自己不認識她,所以問道:“你是誰?”
女子仍然笑著,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隻是問道:“你想不想活下去。”
玉文點頭。
女子卻搖了搖頭。“可是我看不到你求生的念頭……”
玉文不太明白,隻道:“求求你,救救我,求你……”
“可是你活下去做什麼呢?”女子清明的眼神,卻是疑惑的語氣。
玉文想起這短暫的人生,她活的目的是什麼,剩下的人生有什麼需要做的……當然有需要做的,她要報仇,報仇……
女子誘哄的語氣。“告訴我,你活下去的念頭有多強……”
玉文看著她的眼睛,艱難的抬起手,她把女子手上的傘推開,又撐著地想坐起來,可她病了幾日,又沒進食,哪有什麼力氣,隻一下一次的試著,每一次使出全力,卻又跌落地上,又因為背上的傷口,愈加感覺艱難疼痛。
偌大的雨天,她卻一頭冷汗,女子看著她的模樣也不說什麼,隻盯著她一次又一次的嚐試。終於,玉文坐了起來,她看著麵子的女子,又沙啞的聲音道:“救我,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決絕的聲音,女子眼神怔然,似乎是回想起以前的事,又極為滿意玉文的表現,於是親自扶著她起來,道:“我隻需要你付出一樣東西……”
玉文怔了怔。“是什麼?”
女子緩緩張唇,吐出兩個字:“忠誠。”
玉文不解。
女子並沒有解釋,隻朝身後的男人使了個眼神,男人把玉文架起來,用胳膊扶著她,玉文跟在女子的身後,腦袋仍然暈沉,又恍惚想起還不知道女子的名字,便道:“我還不知道你是誰。”
女子停下來,卻並沒有回身,她的聲音透著雨霧像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傳來,飄渺得讓人幾乎聽不真切,不過玉文是聽清了的,那個人說,她是瑾王妃,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瑾王爺的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