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清珠漸行漸遠,公玉文郬這才嗬了嗬有些冰冷的手,緊了緊身上的盔甲,進了燈光輝煌的城樓門內。他放下袖子裏的瓶瓶罐罐,轉而去了瞭望台。
“大皇子,千歲。”瞭望台隻有兩個士兵在值崗,看到公玉文郬到來,連忙恭恭敬敬的給他行禮。公玉文郬擺擺手,讓他們起來。
他走到其中一名年長的士兵身邊,笑著就要去拉他的手查看,那是名到了知已天命之年的士兵。又黑又瘦的臉頰,消瘦佝僂的身軀。
“千歲,您——”那士兵看公玉文郬伸手就要拽著他的手查看,慌的直縮手向後躲。
“老趙,我看看你的手,上麵的凍瘡是不是又發作了?”公玉文郬溫和而誠懇的說。那老趙卻是死活不肯,連連後退。公玉文郬也不好在逼迫,隻得說:
“我來替你值一夜,你且去內裏暖和一下,桌上有新拿來的膏藥裏的要用。”畢竟是尊卑有別,老趙不讓他看也是正常。士兵老趙連連點頭,恭恭敬敬的給公玉文郬行禮退下去了。
看到老趙離開,另一名和老趙一起值崗的士兵王大有些眼饞。見他這樣,公玉文郬也笑了笑,溫和的說道:“你也去吧,本皇子一個人就可以。”
王大遲疑了一下,還是抵不過誘惑的躬身一禮道:“謝千歲,小的去喝幾口熱酒就來。”公玉文郬點頭,“你且去吧,半個時辰後,我會去另一側替換那裏的兄弟。”
他當然相信這些守城樓的守衛不會太過分,隻是他這樣做,會不會讓其他兄弟認為是邀買人心?他抬頭看了看陰沉暗黃的更厲害的天空,思緒一時間飛得有些遠……
金凰城內??同樣陰沉沉的天氣
金凰城的雪下的要比銀鳳城的大一些,時間流逝中,同樣是距離年關越來越近了。而南宮婦好早就定下了這次祭祀天地和二獻家祠的人選——上官霜竹。
大臣們都不明白他們的女帝陛下到底是怎麼想的,放著兩個帝女不用,竟然讓內宮之人來越俎代庖?於是,就像這落雪茫茫一般的奏牘就進了金鳳翎。
低微一些的,南宮婦好直接就讓莊長風留中不發了;(官場上處理棘手奏牘的慣用辦法,模糊表示,既不同意又不反對。)另外的一些高層官吏,則是一律批示:不準。
想了想,南宮婦好又覺得不妥,於是下了一道簡單的詔書,意思解釋:上官霜竹乃金凰鳳王,國祚大公主的父親,自然有權協助幼女,柔慈舐犢。
“女有佳慈,柔倍孺幼;性潔高雅,淇澳出芳;以文公之德,行持禮之事;賴以謀無雙曾策,固有譽滿天下之名;顧寡人深思昭令,敦敦托付其事,代國祚帝女,行敬天地宗祠之事、欽哉!”
南宮婦好硬著頭皮,親自擬了這樣一道詔令下去,解釋了一番。雖然眾人還是不甚滿意,但是卻也堵了堵那悠悠之口……
終於在黑雲壓城城更昏的醞釀下,鹽粒大小的雪珠仆簌簌的開始從天際落下。
莊長風撐一把紫竹製的,單綸單麵的單人用的油紙傘,傘麵上繪著一方水墨山川煙湖,他抬了抬傘看了看天,然後出了曌宮,繼續低頭前行。
皂靴踩在雪地上,腳下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兩排整齊的腳印就像他舉止有禮,優雅從容的淡定。偶爾見了同僚,也會停一停,含笑拱手相讓問個好。
散了朝,他又是領著幾個小廝仆役步行回府。他這個怪脾氣的癖好,已經是人盡皆知了,故而大驚小怪打量他的人也少了。
以前還會有懷春少女在莊長風回府的必經之路上拋香囊或者是果子扇墜,衿纓一類的小玩意兒。
後來他娶妻生子,又把說媒希望他納妾的媒婆打跑後,便從此清淨了。
即是是沒有,他也隻會笑眯眯的讓小廝把東西還回去,然後用他那讓人如沐春風,和煦的語氣說:“姑娘,你東西掉了——”
當然,今天的莊長風並不困擾這些。但是他的路卻被人堵住了,是上官霜竹。他好像早就等在那裏了一般,但是他沒有打傘,任由雪珠落在他的毛披風上。
看到莊長風過來,上官霜竹首先笑了,今個他並沒有穿綠色的或者是碧色的披風衣裳,跟莊長風也算不上紅配綠了。
“有事嗎?”莊長風跟上官霜竹是及其熟了的關係,因為南宮木蘭在金甲衛的事情,故而南宮婦好允許莊長風時而進宮教導她——也會講一些江山策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