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紀恒晞躺在床上越想越是擔心,他打開床頭燈,打量著周遭華貴如中古世紀公主房的一切,隱隱戰栗,毛骨悚然,難道——威廉姆是要借公爵的身份暗示他,要將他轉變為吸血鬼?
\t不!他不要做吸血鬼,永遠不要做吸血鬼!
\t可是,話說回來,如果他不做的話,玖音怎麼辦?昭然又該怎麼辦呢?難道等他垂暮之年時,還要讓年輕貌美的玖音陪在自己身邊嗎?容貌的懸殊太過諷刺,就算玖音能接受,還依然愛他,他如何忍受得了?
\t這段情注定有人要犧牲,但他不能讓玖音陪他一起死。所以,他起身,走到書房,拿起筆在自己的手臂上畫了一條線,上麵標注了35,36,37,38,39,40,在40的位置上,又標注了終結兩個字。
\t作為一個男人,作為玖音的丈夫,作為昭然的父親,他不要做一個累贅。
\t都說男人40一枝花,他期望自己在那時也是最有魅力的時候,就此了斷自己的生命,玖音會永遠記住他。
\t生命漫長,有些美好的回憶相伴,總不會太過寂寥。
\t如此計劃之後,他這才躺下來安眠。他又補充似地想,如果昭然也能長命永生的話,玖音就更不會太寂寞了,他要為昭然留下一筆可觀的財富才可以,這樣,昭然就能代他保護玖音,讓她幸福,安康,快樂。
\t他剛剛閉上眼睛不到十分鍾,玖音便輕手輕腳地邁進來,走到棺床邊,卸除衣裳,鑽進被子裏,輕輕地依偎進他懷中。
\t床頭燈開得很暗,淡淡的暈黃的光有點溫馨的味道,她一向喜歡靜靜呆在他懷中研究他的容貌,可這會兒,她卻發現,他在流眼淚。
\t認識他這麼久,從羅馬街頭的邂逅,到後來生意場上的相識,從他的糾纏不清,到最後的輕身相許,她還從沒有發現他獨自哭過,她忍不住眨了眨眼睛,懷疑地輕觸他的眼睫毛,是透明的液體,潔淨,有點鹹的味道——他真的是在哭嗎?還是他做了什麼悲傷的夢?
\t她不懂人類的眼淚,但是,她自認為還是懂他的。他教她如何吃牛排,他教她笑,他教她如何與他相愛……他雖然是一個人類,卻內心豁達,性格堅強,時而溫柔,怎麼會流眼淚呢?
\t她張了張口,想要把他叫醒,卻又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人類中流傳一句話,男兒有淚不輕彈,隻因未到傷心處,此時,他定然是傷心徹骨了。可是,她就在他身邊呀,而且,父王剛剛賜予他公爵的身份,也賜予他在洛杉磯的領地,還賜予他宅邸與一百位血族仆人,他為什麼傷心呢?
\t想來想去,她想不通,終於忍不住叫醒他,“恒晞,你睡著了嗎?你知道自己在流眼淚嗎?”
\t他睜開眼睛,忙按住眼角。“是麼?我竟然哭了麼?或許……我見你和父親團聚,想起了自己的父母,所以,不知不覺間就流眼淚了。”希望這個借口在她聽來沒有什麼破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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