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情願地打開門,發現娥姐一臉驚恐地站在門口,吞吞吐吐道:“澤少爺,太太請你下去。”
“什麼事?”他有點蹊蹺,很少見到娥姐這樣驚慌失措的樣子,他一邊應聲一邊帶上房門。
娥姐的狀態很奇怪,雙手抖索,眼睛都不敢對視薛宗澤,他不由得奇怪,跟在她後麵邊走邊問。
娥姐見纏不住,隻好回頭道:“少爺,你就當可憐我這個老婆子,我也當是為自己贖一贖罪,有什麼話你不要為難我,好不好?”
宗澤見一向強勢的娥姐竟然口出哀求意味的話,不由得心裏吃了一驚;眼見這腳下走的路也不是往客廳的路,而是繞出了客廳,走到草坪上,又轉向花園邊緣一間供花匠休息的現已廢棄的小屋子,他的驚疑就更加深了。
“這是幹什麼?”宗澤聞到了不安的空氣,他站在小屋門口定住了。
娥姐不說話,臉色變了變,嘴角突然向上一翹,露出一個奇特的微笑,雙手一伸,將宗澤突然就推進了木屋之內,力氣之大,讓他險些摔了一跤。
黑暗撲麵而來,空氣中除了腐朽的臭味,還有一絲絲血腥氣。
宗澤心中駭然大驚,他回憶起剛剛娥姐的舉動:不,那不是他熟悉的娥姐,像是一個陌生的人突然襲擊了他。
黑暗中傳來一陣酸澀而淫靡的笑聲,那聲音熟悉又陌生,笑得他不禁毛骨悚然起來。
他閉了閉眼,意圖適應光線。
不想,張開雙眼,卻有一盞油燈幽幽地點燃起來,他吃驚地發現一個不算熟悉的身影斜靠在油燈下。
那不是變得麵目全非的韓美芝又是誰?
韓美芝披著一件大紅的羊絨大衣,雙腿光 裸著臥在一大片幹枯的花草之上,雪白的麵孔在油燈的映襯下顯得有幾絲陰森詭異。
“美芝,你這是要做什麼?想談談在哪裏談不可以,為什麼要到這裏來談?”宗澤下意識的感覺一股冷氣順著自己的腳爬上自己的胸腔,他別過臉不去看韓美芝黑黢黢的眼睛。
“宗澤,你可是有了新人笑忘了舊人哭啊!我要不是請娥姐編了個太太找的借口,你可會來見我?你躲都躲不及我!嗬嗬嗬嗬——”韓美芝一邊說,一邊將大衣的下擺向上拉了拉,讓更多的肌膚裸露出來。
可是宗澤,他沒有被引誘的感覺,他竟然覺得躺在那花草上的不是一個活生生的女人,而是一具死了許久的女屍。
他壓抑住內心的恐懼與焦躁,勉強笑道:“哪裏,我哪裏有躲避你?”
“你有!”韓美芝臉孔猛然一緊,笑容消失得幹幹淨淨,“我今天去酒店送湯給你,你分明就拉了一屋子的人想避開和我單獨相處的機會!”
她起身,赤著腳無聲無息地走過來,臉孔上又浮出一個虛幻的笑容,貼住宗澤的身體。
那種腐敗的花草味道和血腥味更加濃重地衝擊著宗澤的鼻腔,他不由自主地別過臉來,躲避她的氣息。
“看著我!”她猛然大叫,伸過手將他的臉孔扳正對著她。
她的手似冰塊一般,激得宗澤一陣戰栗;更加令他震撼的是,他迎麵對上的是一張因為欲望而變得扭曲的麵孔:嘴角因為痙攣而向下,雙眼赤紅,眼珠卻似黑洞一般陰暗幽冷。
這是他曾經愛過的韓美芝?他心中又是驚駭又是可惜又是悲痛,竟然忘記了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