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這副淡淡的,沒有任何表情的神情落在某人眼裏就變了味,她當真一點都不介意嗎?還是她從剛剛開始就一直在想那個人,要不剛剛怎麼一直朝雨竹軒望?
西月如和豐景瀾一路有說有笑,倒也不覺時間慢,相比之下,一旁靜默聆聽他們談話的上官雲清卻覺得時間似乎比以往緩慢,明明從京城大門到賢王府的路程僅是從郊外到京城的一半,然時間於她像是過了很久。
豐景瀾間或裝作不經意地瞥她幾眼,上官雲清不是木頭,自然也有所察覺,可是卻無力抬眸回以微笑,她很累,心累了。
豐景瀾每看一眼,臉色就是一深,看著看著心也就涼了,她根本當他是透明,連個眼色都不屑於給他。西月如幾乎是半靠在他身上,他的神情她都盡收眼底,縮在寬袖中的纖手越握越緊。
“王爺,雲清先回了。”下車後,上官雲清簡單的一句話卻教豐景瀾剛想脫口而出的所有硬生生憋了回去,定定地看著她的眼,心裏染上幾絲怒意,她的眸光一片沉寂,無波無瀾。
“瀾,我看妹妹許是累了,讓她早些回去休息吧,我陪你用膳,好麼?”西月如一拉他的衣袖,嬌聲道。
豐景瀾望著已經轉過身去的纖細背影,沉默一瞬,後點了點頭,“好。”
就在他“好”字剛落地,上官雲清的腳步卻是一滯,再望去腳步依舊堅定從容,快得讓人以為隻是錯覺。
三日後,京城街道,來儀客棧。
江南好,風景舊曾諳。日出江花紅勝火,春來江水綠如藍,能不憶江南?自幼深受父親的熏陶,雖未去過江南,卻對江南有著最美的憧憬。夢裏的江南此時應是春風十裏,桃花成林,柳樹成蔭,煙雨蒙蒙的。
對麵之人依舊無言,上官雲清剛好也得了空欣賞外麵的景色。此刻坐在客棧二樓,於窗口俯瞰京城的三月春色,倒也是綠意盎然,春風襲人的,然比之江南也不知遜色多少。
輕咳一聲,放下手中的白瓷杯,清沉開口:“五日後,一年一度的春獵,你可參加?”
上官雲清視線終是移回室內,淺淺一笑,“皇上,可是要我參加?”
“你能參加是最好了。”豐景澈輕抿一口杯中的茶,沉沉笑道。
上官雲清沒有再做聲,心裏卻是有了一番琢磨。
自從那次雨竹軒的碰麵之後,她一直在猜測為何他這麼久不見動靜,她這個所謂的棋子難不成又廢了?在那次年宴上,她原本以為他會給她個暗示,卻是從頭到尾沒有看她一眼。越是平靜,越是能嗅到一絲逼近的危險。
昨夜,本該是淡月,風暖,夜濃,雨疏的,若不是那張隨著飛刀射進來的字條,她該是一夜好眠的。
山雨欲來風滿樓,該來的,總會來的。“明日午時,來儀一見。”僅簡潔的八個字已叫她從手腳涼到心底。百密一疏,守衛森嚴的賢王府竟也進了間隙?
子夜,上官雲清踏著一地月色,走進了景風居,他沒來找她,那她便去找他。
走至門口,隱隱約約可見燭光微曳,一道斜長的身影若隱若現,他在裏麵。
“吱呀”一聲,精致古老的木雕門隨之打開,隔著不高不低的門檻,室內室外的兩人相對無言,卻都浮現出一抹訝異。
“雲清。”豐景瀾低沉的嗓音隨風散在濃濃的夜色裏,“進來”轉而一拂衣袖,語氣是壓抑不住的喜悅。
隨他走進屋內,四周是搖曳的燭光,伴著嫋嫋的龍涎香,清涼中有著暖意。
不經意間觸上他熾熱的目光,上官雲清暗自撫平氣息,淡淡問道:“王爺,聽聞五日後有場狩獵?”
豐景瀾看著她,不假思索地點頭,笑道:“你想去。”肯定的語氣,雖然不知她為何對這件事感興趣,然她既然專門為此事前來,想必是心裏想去的。
上官雲清也未猶豫,嘴角一彎,“我想去,你介意捎上我嗎?如若不行,我便......”自己去,話還未完,豐景瀾已來到她麵前,定定地瞧著她,“你好像總是忘記你是我妻子,當隨時陪在本王身邊的。”一把按住她瘦弱的雙肩,眼裏的怒火似是想把她灼傷。
上官雲清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得渾身一顫,連連倒退了幾步,看著他的眸子裏一片茫然。
她明明沒有說錯什麼,他作甚這麼大動靜?
沉默良久,上官雲清淡淡出聲:“王爺,雲清記得。”
“是嗎,那你可記得三日前答應了本王什麼?”豐景瀾一把將她拉進懷抱,吐出的溫熱氣體暈染了上官雲清半個側臉。
“記得!”上官雲清螓首埋於他胸前,一字一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