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個家庭不美滿的小孩,總會更早的領略傷痛,如同被遺棄的小獸,自己掙紮在這倉惶人間。
他們要麼市儈至極,見風使舵落井下石的能力無人能及。
要麼就是孤高到不像話,他們將所有自卑化成了自傲,一句無傷大雅的話就會使他們勃然大怒,不過是因為他們太過自卑了。
而葉未央恰恰是後一種。
因為自卑,所以自傲,更加不肯輕易的舍棄自尊。
她斟酌半天道:“方同學,咱們說白了也就見過幾次麵說過幾句話,說不上個熟字,所以,你用不著這般掏心掏肺的對我。”
她是真這樣想的,她和他就是同學,而且是沒見過多少麵不算熟稔的同學,他說他要救她出苦海,這樣大的恩情她受之有愧。
方離海心中縱然不悅,但他自覺自己是男生,無需與女生計較,是以壓下心中不悅,隻溫和笑道:“是我過界了,實在不好意思。”
她默然不答,轉身上了樓,噠噠的聲音漸漸遠去。
方離海看著她遠去,扯了扯單肩背包,給司機打了個電話。
方離海也覺得自己做出那樣的行為好笑至極,葉未央說的也是,他們除了都是同學,還真沒什麼聯係,他憑什麼管她,他這也是一時沒想透。
熱血上頭了吧。
嘖。
就算他看見她被羅洛抱住那一刻流露出來的苦臉,又如何?就算他猜測到她身上有不知名的傷口又怎麼樣?他們之間除了同學不可能更進一步。
方離海有些奇怪自己對葉未央的親近,想來想去,大概是平生罕見,所以才會這般關注。
思及至此,又想到司機快來了,便往外走去。
葉未央站在樓道口看著他走遠,不以為意的聳聳肩,這隻是一個少年心血來潮罷了,她何必自作多情。
盡管在車上他將她護在懷裏聞到的清香味仿佛還縈繞在鼻尖。
年少不說愛,因為還小,尚且不懂愛,愛本就是奢侈品。
她往樓上走去,還沒到門口,就聽見鄰居大媽的聲音,三五個人,正在和別人說著什麼八卦,就站在門口,絮絮叨叨的,嗓門又大,生怕哪個不知道一樣,看著就讓人心煩,見她回來就停了嘴。
大媽道:“今天放假了?”
“恩。”
“你爸昨天是不是回來了,大半夜,劈裏啪啦的吵得人睡不著覺。”
“你去給他說啊。”她冷冰冰的回了一句,恨不得罵她一句賤人,若不是她多嘴多舌,自己怎麼會挨上一頓打,若非不是從小到大的禮儀廉恥還教導著自己,這句賤人就脫口而出了。
她白了鄰居大媽一眼,冷冷的,心中無不惡毒的想,成天東家長的李家短的,也不怕造了口業,下地獄。
她懶得與這樣的人多說,推門進屋,屋裏空蕩蕩的,那個男人不在,估摸著又去哪個女人身上了吧。
放在客廳茶幾上的是幾百塊錢,她漠然的收起來,同之前的錢放在一起,一萬了,快了,很快就可以離開這個家。
她慢慢的笑了起來,不見得多好看,卻是發自內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