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兩個都還活著,死的那個人,是葉嵐,是曾經的我。”
月光灑落,將男子的唇角染上一層蒼白,他目光遙遙地看著寂寥的天空,像是在講述別人的故事一般沒有任何情緒起伏:“聽說我出生的時候,有一位道士說我是不祥之身,會給家族帶來厄運,因此剛出生沒幾天,就被送到鄉下了,所以父母對我而言不過是個陌生的稱謂罷了,我對他們來說也不是家族一員。”
“還記得小時候每次看到父母兒女團聚的場麵,我都會躲在旁邊偷看,實在太寂寞的時候我就把那個幸福的孩子想象成自己,時常看著看著就傻樂起來,哈哈,人家還以為我是個癡兒呢。”
蘇硯說著,竟笑了起來,可鳳鴛卻兀自想象著那樣的畫麵心頭酸澀,人家都說天下父母沒有不愛孩子的,就連生在無情帝王家的她,也一直在享受著父皇母後的寵愛,卻不想這世間還有這樣的事。
他們怎麼能就因為道士的一句話而拋棄一個孩子呢?
簡直荒唐!
鳳鴛氣得眼底泛紅,憤憤不平道:“這麼好的兒子都不要,哼,是他們不懂得惜福!”
蘇硯輕輕一笑,“你真的這麼覺得?”
“當然了!鴛兒可不會說假話。”
鳳鴛嘿嘿一笑,“鴛兒從小就見過成群成群的公子哥,各個養尊處優恃才傲物,偏偏肚子裏沒有半瓶墨,鴛兒見了他們就煩得很,最可氣的是,那一張張欠扁的臉成天在我眼前晃來晃去,呼,有時候真想用塊黑布把他們的臉蒙上,眼不見心不煩嘛。”
“他們和葉領衛相比,簡直差了十萬八千裏!”她嘟嘟嘴巴,“就那樣的兒子還被父母捧在手心裏呢,領衛這麼優秀,卻受到這樣的待遇,太不公平了……”
她為他抱不平的樣子落入男子眼中,他目光一閃,忽然明朗地笑了笑,“傻丫頭,我都不氣了,你還氣什麼?人世間哪有純粹公平的事情,別人有的葉嵐沒有,可葉嵐有的,別人也不一定有啊。”
“嗯?那是什麼?”
蘇硯刮了下鳳鴛的小鼻梁,笑道:“你啊。”
“……”鳳鴛小臉一紅,鼻梁像被火熨了一樣。
“好了,時辰不早了,我先送你回邀月軒吧。”男子先站起身來,向她伸出手來。
他的手指很長,掌心卻很寬厚,微涼的夜風拂過鳳鴛的麵頰,拂掉她臉上的緋紅,她伸出手來,將小手放進他大大的手中輕輕一握,卻在下一瞬被男子反手緊握。
鳳鴛趴在他的後背上,緊張得不知道該怎麼呼吸,她在溫柔而靜謐的夜裏,在層層的宮闕之間飛速地穿越。
她突然想起母後曾對她說過的一句話——“鴛兒以後也會長大,也會遇見一個讓你時而慌亂又時而心安的男子,那個人之於鳳鴛,就像你父皇之於母後。”
父皇對於母後來說,是最最重要的存在,那對於她來說那個最最重要的人,會是這個男人嗎?
正想著,男子已到了邀月軒的後院,他將鳳鴛放下,露齒一笑,“我走了。”
這時鳳鴛才反應過來方才的自己居然一直在想那麼羞人的問題,她急忙低下腦袋,彎下身子,畢恭畢敬地說道:“恭送領衛。”他不會是在笑她吧?他是不是看出來自己在想什麼了?鳳鴛一心慌,就想把自己的腦袋埋起來。